十八、玉碎(3 / 4)
“慧娴贵妃,私通外臣,身怀孽种。秉性跋扈,残害妃嫔。恶积祸盈,罄竹难书。朕怀痛念,加恩赐令自尽。”
一杯鸩酒端上前来。
“娘娘,该上路了。”
慧娴贵妃素衣披发,不施粉黛,仍掩不住绝代风华。殿中近侍皆泣,贵妃却仅是羽睫轻颤,静静捧起那杯毒酒。
“玉儿,别怕。”
成璧被几个太监抓住手脚按在地上,疯了似的挣扎叫道:“你们放肆!谁也不许动我母妃,本宫要见父皇!父皇不会不信母妃的!”
刘福宁一张圆脸早哭得皱成了一团,死死拉住成璧小声道:“公主可不敢再说,陛下这回是……是真的……”
“父皇!母妃被人所冤,腹中还有你的孩子,你为何不信!”
成璧状若疯虎,三四个宫人竟然拦她不住,叫她拼命挣开束缚,野狗似的直往前窜。她才扑了两步,便被侍卫一脚踹在膝弯,咚地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摔得血泪盈面。
“母妃是冤枉的!”她已不知疼痛,只顾仰着头大声嘶叫,“欺主的狗东西,本宫要杀了你们!”
有人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她止住言语愕然抬首,却见她往日最为敬爱的父皇正缓缓收回右手,满眼皆是失望与愤恨。
没有哪位帝王能够容忍枕边人十余年如一日的伪装与背叛。
成璧捂着面颊,茫然地蠕动了几下嘴唇。她往前爬了几步,想要抓住皇帝的龙袍下摆,却被帝王一脚踢开。
见此情形,贵妃再难维持淡静,扶着肚子跪下呜咽道:“玉儿,莫要闹了,母妃求你!”
成璧慌忙点头听话,掩面啼哭不止。
那贵妃眸中珠泪翻涌,终于抬起眼帘认真观望着她的君主与夫郎,她爱了半生的男子此刻正痛苦难抑,鬓角已生华发。
“此间种种,皆是妾一人之过,成璧年幼无知,冒犯天颜,还请陛下宽恕。”她顿了顿,复又轻声道:“妾将远行,望君珍重。”
言罢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
周身钳制微松,成璧飞快地往前爬去,却只来得及接下那只倾落的酒盏。
甜香馥郁,透过玉质杯壁沾染上她的指尖。原来毒酒之甜更甚杞子汤羹。
泪下朱颜,玉山崩殂。
有鲜血自贵妃唇角、身下涌出,逐渐溢满成璧的整个视界。她的弟弟,她苦苦盼了八个月、即将出世、已然会踢会闹的弟弟,此刻化作一滩血水沾湿了她的衣袍。
就在前些天,她还伏在母妃腹间,轻吻了他印在肚皮上的小脚丫呢。
赵成璧趴在母妃身前,眼眶、嘴唇皆被鲜血浸透,她想眨一眨眼睛,再去唤一声母妃,却被满面模糊黏腻的甜腥滞住了动作,连一点动静也发不出来。倏忽间天旋地转,原来帝王情爱,不过水月镜花一场。
玉镜碎,月难圆,繁花逝水,皆作尘土。
尔玉公主不修德行,目无尊长,被废为庶人,贵妃殁后,连夜迁入掖庭为奴。
掖庭深深深几许,皆是后宫罪囚人。赵成璧初来乍到,起先还保有一些公主娇贵的做派,白日里食不果腹的倒还好说,一入了夜,便怀想着母妃的音容笑貌,抱紧双膝坐在草席上暗自啜泣。只这么的捱了大半个月,眼睛便不大好了。
掖庭的嬷嬷才不管她是不是公主之尊,一个个的三角眼睛横肉脸,眸光厉芒如针,但凡见她稍有懈怠便是一顿鞭子上来,疾风骤雨也似。她反抗了几次,终于明白无人会再关注自己的性命安危,便只得强自隐忍起来,每日乖乖洗衣织布。
可掖庭不只有嬷嬷,还有几位皇帝盛宠贵妃时发落至此的妃嫔。这些女子曾也是容色倾城,却在无望的苦熬中耗尽了心力,更有甚者已然疯癫,每日里指天骂地胡言乱语,十句里有七句骂着贵妃,另外三句则在苦求帝王恩宠。成璧落入掖庭,便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整日价翻着花样折磨于她。
若仅是这般倒还无妨。成璧为人看似娇气,却有一种坚毅不屈的品性,不出数月便习惯了在泔水桶里与狗儿抢食吃,有人欺负过来,也是眉毛不皱一下就举起纤弱的胳膊予以回击,端的是威风凛凛。然有一样,却是她昼夜难安、防不胜防的。
她在掖庭待了近一年,如今已十六了。想当初,贵妃国色天香,只一眼便叫帝王为之倾倒,留恋终生。成璧全然继承了贵妃的美艳,眉眼灵俏还犹有过之,出落得如楼台牡丹,含苞欲放。
掖庭孤苦,缺衣少食,她又常被嬷嬷扯拽欺辱,难免偶尔衣不蔽体,露出香藕似的臂膀与小腿。每每这时候总有几道视线追随着她,露出禽兽般的垂涎之欲,使她芒刺在背。
她曾暗中观瞧过,恶人里头既有掖庭的侍卫,也有些被骟了数十年的老阉狗,白日里无事便紧盯着她,用视线肆意地轻薄着。
那些阉人最是可恶,明明早便没了使坏的用具,偏偏因着自身残缺恨透平生,滋养出许多猥亵恶念。宫人常言,宁可老死深宫中,莫与太监做对食,想来也是深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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