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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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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夜里我似乎听见里头有动静,却被我那老婆子拽住,死命不许我过来瞧。”

“对了,他家前一阵来了好些客人,都是些什么人?”

“章员外结交广,官员、富商、匠作、道士、和尚、歌伎……除了当今官家,怕是没有不来的。”

“昨天呢?”犄角儿忍不住问。他肚子太饱,忍不住打了个嗝。

“昨天?昨天京城‘天工十八巧’来了十五个,绣巧、食巧、楼巧、车巧、医巧、笔巧、墨巧、纸巧、砚巧、银巧、铜巧、玉巧、瓷巧、灯巧、雕巧,只差木巧作绝张用、酒巧班老浆和彩画巧典如磋。”

犄角儿听了,不由得睁大了眼。“天工十八巧”是京城工匠界技艺最卓绝的十八人,张用便名列其首,朱克柔则是其中绣巧。其他十六人中,犄角儿只见过其中一小半。而且这十八人各当其行,从没听说聚到一起过。一想到这盛事,他一馋,又打了个更响的嗝。阿念在一旁捂嘴笑起来。

犄角儿赧笑一下,又问:“老伯,这十五巧之前来过没有?”

“怎么没有?这两个月,他们每隔十天就聚一回。开始是十六巧,彩画巧典如磋也没缺。上个月十一开始,才不见典如磋来了。说起来,章员外虽然钱多脸大,只凭他,也难聚齐十八巧。还不是靠着那位宣主簿,借了工部的势?”

“那位宣主簿昨天没来?”

“每回他都要来。”

“上回他们聚是初一?”

“是啊。嗯?你们两个打问这个做什么?你这丫头我记起来了,你是跟着刻丝朱家小娘子的那个。那些人聚会,你回回都在,却又来问我,莫不是耍我这老朽?”

犄角儿一慌,又连打了两个嗝。

阿念忙笑着说:“我们吃得太饱,乱走走说说,消消食。多谢伯伯。”

天工十八巧

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

——《棋经》

胡小喜站在崔家裱画坊里,盯着那店主寻思起来。

麻罗和解八八、唐浪儿是同乡,那两人一死一伤,麻罗又不见了,这怕不是偶然。他知道这崔家世代装裱书画,在京城字画行里数头位。不但苏黄米蔡、郭李崔王这些当世名家都曾在他家装裱,连宫里所藏历代名画法帖若有了损破,不少都是拿来这里缮补重裱。

“崔店主,麻罗来你店里多久了?”

“两年半,算起来有三个年头了。”

“他是自己找来的?”

“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他原先就会裱画?”

“他说曾在洛阳一家书画店里佣过工,会一些。究竟出什么事了?”

“您这店里轻易不肯招徒弟,为何会招他?”

“嗯……”崔逑笙脸色微变。

“他牵涉到一桩大案,还请崔店主莫要隐瞒。”

胡小喜已经办过些案,查问过许多人。知道这时正是紧要时分,便放冷目光逼视过去。这眼神他对着镜子专门练过,当时自己不知笑倒过多少回。这时已经练得如尖刀一般。崔逑笙原本面相端和,在他逼视之下,顿时露出一丝慌意,随即又生出些惭色。

“崔店主。”胡小喜加了把力。

“嗯……他头一次来我店里时,是初冬天,他只穿着件旧布单衫,怀里抱着个布卷,头脸倒洗得干净,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他进门就说想拜我为师,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便告诉他我家从不收外徒。他解开那个布卷,里头是一轴旧画。他说那是黄荃真迹《芙蓉瑞雀图》,情愿将画白送给我,三年不领工钱都成,只求跟我学裱画。我先不肯信,展开那画,一寸寸细验了许久,笔致精妙,赋色雍雅,果然是‘黄家富贵’真迹。黄荃首开大宋院体画风,存世真迹极少。我问他是哪里得来的,他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家乡遭了洪灾,他命都不要,拼力保住了这轴画。还说,与其为填肚子卖了这画,不如换一门裱画手艺。这画已在他家传了六代人,虽然到他祖父一代,家道就已败落,却从不敢拿去换钱。送给我这样的识货人,也算没有辜负老祖宗。老朽见他说得诚心,一时贪心,便收他为徒……”

“他真是来学手艺?”

“是。小哥恐怕也知道,我这崔家装裱店有些古久。自太祖皇帝咸平年间扩建大相国寺,我家先祖从洛阳迁来,典下东街这店铺,至今已整一百二十年了。我崔家能在这京城勉强立足,靠的是个‘严’字。且不说托心、镶覆、砑装这些大活儿,单是一个‘揭’字,就至少得练年功。我们这一行,书画重过性命。尤其古字画,世间留存就这么一些儿,如今你便是拿整个大宋江山也换不回王羲之亲笔另写一幅墨宝。重裱古字画时,要从旧褙上揭起画心。这是悬崖夜行、一发千钧的活计,略有一丝闪失,便是赔上全家老小性命,也补不回那一点伤破,要招千古人恨骂。为练这揭功,我家孩童六岁起就要练臂悬水盏、手揭湿纸。若跌落水盏或揭破湿纸,便是一顿竹篾。”

胡小喜先还拿练就的冷眼一直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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