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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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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道:“对不起!”

不知何时赵钰攥上了她的裙角,他轻轻的拉着她的裙角,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身高的差异叫她只能看到他脖子上不停涌落的黑血。他忽而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说道:“我死不足惜,可惜了那五百将士人人皆有亲人,人人皆有眷侣,他们的亲人日夜哭嚎,盼儿归来,那冤魂恋着在人世的亲人,不肯入六道。这笔血债,我誓必要讨……”

天地忽而变色,狂风刮着雪沫,如玉叫赵钰勒紧着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仰头便见常常盘踞于她床头的那条青龙裹风携沙而来,它体态矫健,龙爪雄劲,隐于沙涛雾海之中,忽而腾雾而出,怒目圆睁,一只尖爪挥过来重重击在赵钰头上,顿时,赵钰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点点化成碎片,向四周飘散,再接着他整个人也裂为碎片,融入纷纷大雪之中。

一间间普通的院落,欢笑的孩童,操持劳务的妇人,坐在檐廊下绣花的老妇人,从如玉眼前掠过。那是死在一线天那五百将士的家人,在痴痴等着父亲归来的孩子,盼望丈夫归来的妇人,以及期盼着儿子的母亲。

再一眼闪过,茫茫大雪之中的一线天,那手举刀落的人回过头来。如玉从梦中惊醒,大声叫道:“沈大哥!”

张君也打了个盹儿,转身去摸瓦锏,拣起来却发现一幅瓦锏碎成了粉瀣,他也是失声而叫:“沈归只怕不好!”

俩人几乎是齐齐脱口而出:“你梦见什么啦?”

张君先道:“我梦见自己持锏打了赵钰,将他打成了粉瀣。”

如玉擦了把额头的汗,才要穿衣,便听院门外一阵疾敲之声。张君出去片刻的功夫,又跑了进来:“沈归他要见你!”

如玉一听这话,便知沈归不好了。匆匆赶往前殿的途中,陪伴沈归从夏州归来的武官一路不停的讲:“沈统兵与完颜冠云在朔方交战,仗打了半个月,沈统兵亲手砍了完颜冠云的脑袋,自己却也深受重伤,他回京之前不肯叫属下们统报消息,此时正在自己府第之中,等如玉公主前去见他。”

新朝赐给沈归这名一直守在边关的老功臣的府第,离永王府并不远。出永王府,过隔壁张享府,再往前走三里路程便是。这座府第原来属于前朝宰相姜顺,是他京城府第中的一座,张君在给新朝功臣们赐府时,考虑到此处离永王府距离较近,遂将它指给了沈归。

虽归属人是沈归,但沈归今日才是头一夜踏足。

他一生起起落落,大路睡过,柴堆睡过,金雕玉缀的龙榻也曾躺过。马尿喝过,浊水饮过,琼浆玉液酿成的甘露,也曾当作水而漫天洒过。无家,无业,无根,一身伤痕,叫一众武官摇晃着,送到了当年宰相姜顺住过的那间屋子里。

他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年岁,逢九而坎,发现自己今年恰逢四九之数,整整三十六岁。四年前所造下那恶业的时候,就该想到总有还的一天,所以他无比平和,生于无名之处,死于无名之地,唯一一点盼头和念想,便是要等待那个在他的注视下长成少女,替他发葬了亡母的姑娘,他的小姑娘,等她来看他,并送他一程。

在垂死的迷茫之中,在混乱嘈杂的脚步声中,她还在很远的地方,一步步向他赶来。沈归问身边那武官:“可曾替我梳洗?理衣?”

这武官望着面容憔悴,瘦成一把骨头的统兵,忍着哽咽道:“替您梳洗过,如今您穿的,是一等武官骠骑大将军的武官常服,最是英武霸气。”

他眼看临终,武官们替他早在路上就换好了葬衣。深褐色的圆领窄袖长袍,胸前绣七彩盘蟒,腰扣白玉九环,足上乌皮靴,露在外的阔腿长腿上,膝上亦绣着五彩盘蟒。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从军整整二十二年,他将死在骠骑大将军兼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上。

如玉进来了,她扑到他的床前,别过脸抹了两把泪,轻声叫道:“沈大哥!”

头一回如此认真的梳洗,还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娶她,并肩负起她下半生的那个晚上。沈归费了许多精力才能挣开眼睛,他道:“我杀了完颜冠云!他不该劫你的。”

如玉握过他的手,糙糙一层厚茧,仍还温热。她道:“好,谢谢你!”

她想检视他的伤口,看腰部鼓鼓囊囊显然是缠了布的,便欲要去解腰带。沈归反手握过如玉的手道:“陪我坐会儿就好!”

那武官悄悄退出门,掩上房门,跪倒在张君面前。张君亲自扶他起身,穿游廊一下走到院门上,轻声细语,问些前线军情,听到沈归杀了完颜冠云时,却是轻轻摇头。

沈归若不是执意要杀完颜冠云,其实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仿佛仍在陈家村,他自外归来,最先总是找到她,问些离去后老母的病情,问些庄稼收成,有的没的闲聊几句。她会问:“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我替你烧碗汤来喝?”

有那么好几年,他每每回家,都在吃她做的饭。沈归轻喘着,转身望着如玉,说道:“我死之后,不入皇家陵墓,不替张震做卫戌之臣,你要把我葬到朔方去,朔方县北七十里有坐契吴山,你母亲的墓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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