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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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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

张君呆愣了片刻,颓然出门,将那一封封外命妇们上进来的折子全部看遍,才知道如玉之气从何而来了。

外命妇们齐齐从《周礼》论到《春秋》,从《妇德》论到《女诫》,再从张震之死论起,自然是怦击了一番拒不肯为先帝广纳嫔妃的周昭,为如玉描述了一番若不广置嫔妃的坏处,论了各种各样她不得替他大开宫门,广置嫔妃的理由,老太太们当然不过一个名头。

张君一份份翻阅,便等于看到一个个老臣们在家里望着自家婷婷玉立的女儿,熬灯费油的样子。

新帝登基,冷放了一个多月的周昭,也该有个处理了。

张君出了大殿,唤过苏静道:“苏公公,摆驾,往景明殿!”

周昭一直都很平静,除了偶尔想起小囡囡的时候哭过两回,仍还过着与原来相同的生活。晨五更而起,颂一遍《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吃素斋,礼佛,接着,便是痴坐在大殿东侧的窗前,数珠念法号。

从国公到郡王再到异姓王,直到执掌整府江山,永国府历三代人马背上不下鞍。如今皇位稳稳妥妥,归到了张君身上。

早在他来之前,在外值守的禁军侍卫,在内服侍她的宫婢便全被清了出去。为防她自杀,这大殿中挪的空空荡荡,就连墙与桌子椅都包上了软褥,便是她想自裁,也自裁不得。

张君一人进了景明殿,他穿着纯绯色,圆领露白衽的常袍,下踏黑云履,头戴纯黑色直脚硬幞。这样素净的装着,与张震那高衽,肩盘龙胸日月的锦罗之衣全然不同。

当然,他与张震虽为兄弟,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周昭硬挺了整整一个多月,回头的刹那,两颗泪珠便滚落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那穿着绯服的,一脸倔犟的男子,早不是十二年前守在她窗前,执瓦锏傻乎乎的样子。

他长大了,仍还清瘦,可白净了许多,眸子深了许多,望着她时,眼中也没了当初的深情与怜悯,他看着她,像看着陌生人一样。

“去年的正月初一,咱们一府的人在延福宫吃团圆饭。你大哥逼着你连饮了两壶酒,然后,你怕御前失仪,提前告退。你离席之后不久,你大哥也离席,他出了延福宫的正殿,连裘衣都未披着,在庭中踱步。”周昭早就备好的说辞,从容不缓。

她白服素钗,起身走到张君身边,仔细打量着这从十二岁开始,就跟自己结下不解之缘的男子,唇噙一丝苦笑,又道:“我抱着他的裘衣出殿,殿外青鼎中炭火燃燃,他就在那铜鼎前站着,宣诏使冯忠见他面色苦恼,问道:陛下为何而忧?

他道:后离席早退,朕独饮,又岂能乐之?

冯忠不解其义,劝道:皇后还在席间,并不曾离席啊!

你大哥笑而摇头,接着吩咐那冯忠:按皇后之年例,备一份送到永王府,赐予永王妃!”

见张君听的认真,周昭仰面,薄肩仿佛压着千钧:“所以,钦泽,朱颜并不算什么,我之所以要狠下杀手,是因为他早动了杀你之心。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你,再废了我,然后拘如玉为已有。”

张君低眉望着周昭,眸色冷冷:“所以了?你打算怎么办?”

周昭以为张君果真相信,回头望着那佛桌道:“把囡囡还给我,我只是这景明殿的皇后,从此吃斋念佛,不踏出这景明殿半步,但帝陵之中必须有我的位置,我死,也要与他张震同葬。我是皇后,张震的皇后。”

张君忽而问道:“大嫂,当初你答应大哥的求婚,愿意嫁给他的初衷是什么,你可还记得否?”

周昭那双圆圆的杏眼神色颇冷,盯着张君,又抵不过他眸中那摄人的凌厉之气,转了眉头:“自然是因为爱他,若不爱他,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要苦受那怀胎十月而丈夫不在身边之苦?”

张君缓缓摇头:“若不是姜映玺死的时候你去探过她一回,有些陈年旧事,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年前朝行太子选妃之礼,那一年你十三,也曾参选。你经初选,复选,决选。在参选的仕女们之中,无论才情,规仪,品德,诗怀,你皆是翘楚。

在决选时与年龄比你大四岁的姜映玺发生争吵,她羞辱,作弄了你,结果事情报到宫中几位妃子那里,本来是姜映玺故意挑衅的错,她们却处置了你,而留下姜映玺。

后来,姜映玺入东宫,为太子妃,而你落选回府。你年少貌美,而姜映玺资质平平。

她当选太子妃,你却被逐回府,你认为那都是姜家显赫而周府门第不及之故,所以郁郁寡怀。

当年我并不知道你是因此而伤神,果真以为你整夜作噩梦,才打了那幅瓦锏。”

想起那幅瓦锏,周昭莫名想哭。当一个女人在年少时,她会被那野性勃勃,魅力迷人,像头无缰野马一样不羁的男子吸引,而那个默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半夜持幅瓦锏站在窗前的傻小子,与她太不相衬,她甚至没有多看过他一眼。

如今他长大了,年青,清秀,挺拔,要学着做一个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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