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4)
山道下,一列车马向着肁国王城的方向驶去。
宁辞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堂庭山,他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他觉得容炀似乎也在山巅看着他,但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宁辞告诉自己,他们有很好的过去,已经够了。
宁辞回京的第二日,宁徽下旨封他为平兴候。
不过他的爵位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肁国朝堂上下都明白,若是等个几年,宁徽后宫的妃嫔们仍然没有诞下孩子,宁辞迟早会被封为太弟。如若不出意外,他便会是肁国一下任的统治者。
正因如此,宁辞在京城东面的府邸,自他住进去,便日日都是宾客如云,门亭若市。宁辞在堂庭十余年,其实并不惯人情交际。但来往访客,皆是朝中大臣,战乱中于肁国有功之人,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不仅如此,宁徽也有意让他接触朝中各种事务。既为了让他立威,也为了让他熟悉整个国家的运作,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宁辞心中对此可有可无,甚至是隐隐抗拒,但他没有推脱的理由,这是他的责任,只能硬着头皮一件件地扛下来。
起初是艰难的,但借着宁徽不时的提点,总算逐渐迈上正轨。这些年在堂庭,容炀给他的教导,让他看的书,也都慢慢地派上了用场。
当他总算将千头万绪理出规律,从众多事务中抽身出来,已是三月之后了。
那时,他刚刚将一桩官员行贿的案子了解,数额倒不算太大,但是牵涉众多。移交了御史府,宁徽又下令,让他督办。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来月的时间。宁辞见过宁徽从宫中回去,只觉周身疲乏不堪。但念及手上一时再没有积压的事务,也勉强觉得松了口气,囫囵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未时,听窗户外,竟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来。
雨下得不大,宁辞没了睡意,索性披了件衣裳,绕着府邸闲逛。这处府邸曾经是他某位叔伯的,宁徽又着人加紧修缮了一番,在只有他一个主子的情况下,委实算太大了。只是宁辞在这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却也一直没有仔细赏过,如今细细看来,却又不免将它处处与堂庭相较。不过各有各的意趣在,但宁辞总觉得不如,他自己其实也明白,差的并不是外物。
从前庭的假山旁走过去,就撞上了府内的总管杨呈。他是当年伺候过宁辞母后的旧人,在战乱中留下一条命来。后来宁徽在南面登基,他便逃了过去。说是为人稳妥周到,所以宁徽又让他来了这里。
“侯爷怎么在雨里走?”他见着宁辞,忙慌慌地撑伞替他挡住雨,“丫头们定是犯懒去了,奴才下去教训。”
“我想走一走,让她们不必伺候的。阿公不用责罚。”宁辞见他替自己撑着伞,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中,念他年迈,便往廊下避雨的地方去了。
杨呈一面让人拿了手巾,替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一面又道,侯爷午膳未用,定是饿了,急急地让东厨预备吃食。原本安静的侯府,顷刻间,变得热闹起来。
“我没什么胃口。”宁辞拦住他,想了想道:“阿公替我备辆马车罢。”
宁辞去了贪狼星君殿。
京都的有两座星君殿,一座是原有的,在西面的小山上,另一座新修的,离他的府邸不远,宁辞去的便是这一座。
到了那儿,雨倒是下大了,宁辞让两个侍从在附近找个茶馆等,自己撑着伞下了马车。
这座星君殿修好不足半月,隐约还能闻见漆树汁的味道。殿前的铜门紧闭着,它并不供百姓参拜,钥匙只在宁辞手里,这是他回京以后唯一主动向宁徽要的。
他开了门进去,在正殿点燃了烛台。这里没有塑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梨花木的桌案。宁辞从下面拖出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熟宣纸和笔墨。
到了暮色时分,他已在宣纸上粗粗地勾出了一个轮廓。宁辞想起自己曾对容炀说,能绘得像是百倍千倍,实在不是一句假话。只是再像也没用,容炀总不能从画上走下来。
他看着檐下的雨水,落在樟树翠绿的叶子上,觉得忙倒也有忙的好处,至少可以让他少惦念容炀一些。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将画纸收起来,却发现宣纸一角,有一片墨色晕开。他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水痕。
从贪狼殿中出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两个侍从一步都没有离开,一直在殿门前等着。宁辞上马车时,看见街拐角处有个人影,有些像容炀。宁辞一愣,但再看,却又不见了。宁辞心道,自己的确太想他了。
“你们替我办件事。”马车行至侯府前,宁辞对那两个侍从道。
“侯爷尽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大事。”宁辞垂眸笑了笑,“替我留意着,若是哪个郡县出了妖邪之事,及时通传我便是了。”
侍从点头应了,有点好奇地打量他一眼。这样的目光,自他回京都以来,已经见过了很多次,有不少人都知道,他这十一年在堂庭山,是星君养大的。世人无一不对神山好奇,传说也很多,但涉及星君,谁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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