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3)
脸上那副似蹙非蹙之态已经完全不见踪影,艳丽的大红色没有把祂压住,反而给祂作配。
宫人小心翼翼地提醒祂:“娘娘,等会儿该走了。”
白昼坐在内殿之中,已经能听到宫墙内的兵戈之声,以及刀剑刺入血肉,鲜血溅在宫墙之上的声音。
白昼问道:“嫣婉怎么没来?”
宫人回道:“皇后娘娘和陛下在一起,在等着您呢。”
今日天象有异,似有大事发生。此事涉及到白昼本身,就连祂也不能完全看清楚今日的情势。
即使是一件小事,也有可能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白昼虽觉得奇怪,按照尉迟嫣婉的性子,怎么会不在这个时候陪着自己?
但祂又能感知到宫人说的确实不假:“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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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婚事状况频出。
自白昼踏出殿门的那一刻起, 老天的脸色沉得要滴水。
喜妹嘀咕道:“不是说今天是良辰吉日吗?连个太阳也没有,这哪里像出嫁!”
倒是像送丧。
虽说现在当皇后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毕竟是自家小姐第一次成亲, 是人生?大事, 怎能被如此?敷衍?
然而现在宫中寻得到门道的宫人早就收拾金银细软跑了, 剩下没跑的也是战战兢兢, 帝后大喜的日子,宫人们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宫中所有人的心头上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只怕连妫海城自己?都没有多?少心思迎娶新后。
“这些算日子的老头一定是故意的!皇后当年被册立的时候,场面是多?么盛大!您也是皇后, 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白昼道:“一个是皇帝继位的时候册封的皇后,一个是国之?将亡皇帝封的皇后,皇帝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了几天了,还能指望有什么盛大的场面?”
白昼出言直白, 然而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反驳祂。
祂已经看到了兵临城下的大军,知道今日必有动?乱,祂本欲把?喜妹支走,独自一人去看看这对兄弟到底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可转念一想?叛军入宫, 必将大兴杀戮,喜妹待在祂身边或许会更安全。
晋朝人的传统婚服为白色,喜用银器。只是当今这位陛下爱好奢靡艳丽之?色, 改用红色作为大婚的婚服,但头冠因为时间原因来不及改动?, 白昼便穿着大红婚服配一头银器, 据说历代皇后受封的时候都是用的这副头冠,头顶的银色凤凰翩翩欲飞, 走路的时候,银饰发出碰撞,像是凤凰振翅而飞的声?音。
喜妹将团扇递给祂,女?使捧着皇后御印不苟言笑地?站在一旁,提醒祂时辰将至不可耽误。
女?使在宫中多?年,从少女?到老妪,历经三朝,先后服侍过数位主?子,但是从来没有一位像眼前?这位在前?朝后宫都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
女?使认为祂水性杨花是狐媚祸主?之?人,可真见了祂,却无法对祂生?出恶感。
女?子颔首向?她微笑,令女?使想?起幼年和母亲分离,母亲抹着眼泪劝她好好听叔叔婶婶的话?,母亲要改嫁了,所以只能把?她丢给叔叔婶婶,外人都道母亲狠心,可她从来没有怪过她。
后来叔叔婶婶把?她送进了深宫之?中,不想?这一待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这么多?年她卷入到宫中的斗争是非之?中,也曾先被迫而后主?动?地?做出一些违心之?事,到如今她的叔叔婶婶早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侄子侄女?们与她都不亲厚。
于是她最终变成了后宫中的一座活死人雕塑,成了新来的宫女?们口中可怕的“老巫婆”。
女?使终身未嫁,她的上一位主?子曾要为她指婚,却被她拒绝:“世间男子娶妻,不过是为了繁衍,我年纪大了,早已经不适合生?育,娘娘把?我指给人家,岂不是耽误了别?人。我又是个眼里容不得瞎子的人,他要是纳妾,我又少不得吃醋……”
到头来,女?使最怀念的,是母亲还在的时候做闺阁女?儿的时光。
晋朝的女?子被教导要恭顺,她们十四五岁时就要出嫁,似乎只有孩童的时候才能稍稍喘息,等到嫁作他人妇,便再也没有人问她的想?法。
女?使时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后宫葬送了许多?女?人的一生?,可对她来说却是一处避风所。
她在宫里变成了老嬷嬷,资历上去之?后,大家都敬她畏她,有人想?要走她主?子的门路,还要对她百般讨好。
她在宫中过惯了这样的生?,是万万不能出去伏小做低的。
如今新旧更替,王朝将覆,女?使自觉这辈子已经过的比世上大部分女?子要顺心如意,倒也没有什么不甘,只是她最近时常梦见母亲和幼年的自己?,因此?骤然见了这位新皇后,竟恍惚觉得祂亲切,忍不住想?要亲近祂。
“女?官,我们可以走了。”她恍惚地?看着对方向?她伸出手,为祂的称呼而感到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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