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那位会疯,是被先皇这般长此以久给折磨疯的。
她到后面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先皇的皇后,还是丽妃。
那是个可怜人,但那个可怜人这么多年一直都踩在自己头顶,她生的儿子也让自己担惊受怕的几十年,太后现在对太皇太妃可怜不起来。
她拨了拨自己手上的佛珠串子,想到那人已不在在宫里了,心中才又舒坦起来:“罢了,反正坤宁宫的已经有了,叫她好生养胎,等生下太子,这后宫的女人,谁还能越过她去?”
住在坤宁宫的自然是皇后。
“哀家听闻姜尚书今日会进宫来看他的好女儿,你给带路的太监知会一声,敲打敲打他,姜嫔入了宫就得守宫里的规矩!作为宫妃,竟然连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请安都不曾,当真是好大的脸!”
藏娇殿。
姜惜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宝蓝色的袍子慢慢绣着。
她容貌算不得有多惊艳,但十分耐看,琼鼻朱唇,秀气可人。
一身皮子细白如牛乳,颈侧几道暧昧的青紫尤为扎眼,乌黑的秀发垂下一缕在身前,将那痕迹半遮半掩,欲盖弥彰一般。
贴身的宫女劝她:“您早该向陛下服软的,陛下最疼娘娘您。”
姜惜眼中一片清冷,“我为何要向他服软?”
宫女只当她是嘴硬,道:“您这衣衫再过几日就能做好了,陛下瞧见了,一定欢喜得很。”
姜惜突然丢下针线:“谁说这是给他的?”
宫女赶紧朝外看了看,见殿内并无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娘娘,这样的话您莫要乱说!”
她缝一件男子的衣袍,却不是给陛下的,这不是等着杀头么?
姜惜冷笑道:“我被他不明不白地掳进宫来,如今做件衣服给我父亲都不行了?”
宫女一听这衣服是做给姜尚书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劝道:“娘娘,您性子何必这么拧?陆公子已被贬至边关,您若是想他好过些,就尽量顺着陛下吧。”
听着这话,姜惜手中的针刺破了指尖也没察觉到痛意,溢出的血珠在袍子晕出一小块深色。她闭上眼,眼角滑落一行清泪:“是我害了陆哥哥……”
宫女都快吓哭了:“娘娘,就当是为了陆公子好,也为您自己,您就忘了他吧,别再提他的名字了,这叫陛下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姜惜认命一般闭了闭眼,“兴许,有一天他腻了,会放过我吧。”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姜尚书来了。
姜尚书穿着正三品的紫色官袍,蓄了长髯,更显儒雅。
宫女赶紧退了出去。
姜惜看着父亲,狠狠哭了一回。
哭完了才说起此番递信叫姜尚书进宫来的真正缘由。
“父亲,我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陛下发怒,好像是楚家犯了什么事,我怕牵连到您。”
姜尚书道:“楚家如今只有三爷在朝为官,他在永州上任,能有什么事会犯到陛下手上?朝中楚姓大臣不少,我儿过分忧心了。”
姜惜摇头:“我亲耳听见陛下说了楚昌平三个字。”
姜尚书不由得眉头紧锁,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死在了西州,脸色大变,难不成是楚昌平那武夫冲动之下,跑去给姜意收尸了?
他怒道:“那个武夫,非要逞一时之气,拖所有人下水才甘心么?”
姜惜直觉姜尚书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番细问,才得知嫡妹被皇帝暗中送去西州大营为妓之事。
姜尚书长叹一口气:“家门不幸,那逆女从小就是个心思歹毒的,如今死了都还搅得家中不安生……”
姜惜并未接话,那日她被嫡妹设计,险些失身于工部侍郎儿子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本以为嫡妹顶多不过是被父亲罚跪祠堂,毕竟这么多年,自己每次受了委屈,嫡妹受过最重的惩罚也就这样了。
却没想到嫡妹是落得了这么个结局。
难怪姜楚氏疯了。
想到自己故去多年却时常被姜楚氏挂在嘴边骂的姨娘,姜惜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父亲,陛下若真要治罪楚家,我怕会牵连到您,要不……您给母亲一封放妻书吧?”
姜尚书怔住,他同姜楚氏成婚将近二十载,虽常年争执吵闹,但他从未动过休妻的念头。
姜惜见姜尚书迟迟不语,凄苦一笑:“是惜儿不敬了,母亲再怎么也是三弟的生母,惜儿这话有失考量。陛下若要迁怒于您,惜儿必定努力周旋的。”
姜尚书想到这些年姜楚氏对姜惜的苛待,再想到前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