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3 / 4)
继这样大的事,怎能这么草率……”
贞筠闻言立刻道:“祖训里的确说了,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可祖训也再三强调,需立嫡母所生,要是庶出,虽长不得立!”
金夫人道:“可先帝和娘娘就只有皇上这一根独苗啊!”
月池道:“所以,现下所有的藩王及其子嗣,都不符合兄终弟及的条件。这条规矩不再适用了。为圣上过继,才是良方。”
金夫人还待再辩,月池却没有再同她纠缠的打算:“夫人似乎还没弄清局势,您觉得,张家的富贵从何而来?”
金夫人瞥了一眼女儿的脸色,当即大怒:“你一进来说话就是夹枪带棒,皇上生死未卜,开口就说过继。我看你是为自家的富贵着想才是,倒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月池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是谁泼脏水,您心里有数。张家的富贵,由太后而来。而太后的尊荣,却是由子嗣而来。虽说不管过继谁家的儿子,名义上都要认太后为祖母。可不是亲生的,到底隔一层。要是嗣君的外家和张家起了争执,您猜,嗣君是更亲谁呢?”
金夫人万不曾想到,她会如此说来,当下张口结舌。沈琼莲与贞筠对视一眼,司礼监的公公,估计张口闭口就是国家大义,一心想劝说太后。可孰不知,太后更听娘家人的话,而对于张家的人来说,他们哪管什么天下归属,嫡系传承,也只在乎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罢了。对于短视小人,自然要以利相诱。
月池继续道:“臣不知,是哪家给您灌了迷魂汤。但请您仔细想想清楚。现下皇位没有到手,人家当然什么好话都肯说,可一旦嗣君羽翼丰满,之后估计连皇上这个爹都不会认了,难道还指望人家认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曾外祖?您总不能来拍奉天殿的大门讨说法吧。您是再聪明不过的人了,该知道我说的法子,对大家都有利。无父无母、年纪幼小的儿子,还有养得熟的可能。您再时时关爱体贴,至少还能保张家三十年富贵荣华。若再耽搁下去,等到乱臣贼子占了上风,还不把我们这些知情人全部灭口?”
金夫人一惊,她也被说乱了心绪,一时不知从何回起。月池见状又看向张太后,她道:“还请娘娘下旨,过继皇子,以保圣上康泰,朝廷安宁。”
张太后的眼泪滚滚而下,她吸了吸鼻子,却没全然失去理智:“既然有这样轻便的法子,为何外头的阁老和里头的司礼监都不提?难道这里里外外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成?还有,皇上起先究竟是怎么病的,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月池一震,张太后身居宫闱多年,到底不是任人牵着走。她叩首道:“回禀娘娘,他们不提,一是不明圣上安危,不敢越俎代庖。二是不想开女主干政的先河,如日后太后都能左右立嗣,那凤台鸾阁的威严何在?三是想确保自己在左右天家传承上的干预力。他们想立一个,更符合士大夫理想,更符合礼教的君主。”
张太后奇道:“这么说,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有你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了?你也是文臣,难道不和你的师长站在一处吗?”
月池一窒,半晌方挣扎着道:“您问皇上因何而病,臣虽然羞惭,却不敢不说明实情。正是因臣命悬一线,皇上日夜守着臣,这才积劳成疾。乾清宫为何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外头人为何不能进来陛见,这都是圣上下的旨意,为得是保全臣的清名,没曾想却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她的语声还算沉稳,可屋内每个人都听得目瞪口呆。金夫人指着她,哆哆嗦嗦道:“你、你……”
月池深吸一口气,旁人的目光,此言说出的后果,她再也顾不得了,她只是长叹一声:“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整整十六年了。皇上最爱的花是白牡丹,最爱的酒是葡萄美酒,最爱的书是那些古今奇谭,最爱的马是那匹叫绛采的小红马,最爱的消遣是外出游乐,最爱的颜色是红色和宝蓝色,最爱的食物……”
说到此时,她却忽然卡了壳,默了默才继续说:“他以前常吃辛辣之物。可我的身子不好,他便陪我吃淮扬菜,这么些年下来,口味反而越来越淡了。”
殿内此刻已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月池再次仰起头,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臣不敢欺瞒老娘娘,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什么女主干政,什么文官权势,什么身家性命,臣是都不想了,也都不要了。我冒死逃出来,冒死和您说这些话,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皇上的安危。如若他真的救不回来了,我也不能让那些贼子糟蹋他的心血,戕害他的母亲,我要替皇爷,确保您能安享晚年。”
“您知道吗?皇上其实一直都很在乎您。他时时和您吵,时时拿张家的安危来要挟您,只是想您多关注关注他。他不想,您把张家看得,比他还重要……他觉得您一直不喜欢他,比起蔚悼王,您更宁愿他去了……”
张太后听到此,已然是涕泗横流。她哭喊着道:“哀家不是有意要和他吵得。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娘家和骨肉,她哪个都不想舍。骨肉是皇帝,她只是想让儿子多看顾看顾娘家而已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