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白氏”、“dantechen白予澈”、“白璟烨弟弟”。
搜索结果如同冰冷的判决书,一条条无情地印证着她的恐惧。几年前的财经杂志网络版存档,侧面证实了白氏集团确实存在一位常年居于海外、信息极少的二公子白予澈。一个匿名论坛的旧帖,斩钉截铁地爆料:“别猜了,那个io满分的dantechen,本名就是白予澈,白家老二,随母姓而已,圈内早知道了……”
程汐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指尖冷得像冰。绝望中,她不受控制地点回那篇最初的io报道,再一次,也是第一次真正带着“白予澈”这个名字,去“看见”那张十五岁少年的照片。
十五岁的他,和现在的dante差异显着。照片里的少年身形单薄,带着一种未经打磨的锐利与阴郁,皮肤是那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白,眼神低垂,整个人像一株生长在背阴处的植物,散发着阴冷疏离的气息——这与现在那个周身仿佛自带光源、自信从容、时而透着点无赖少年气的dante,几乎没有共同点。难怪!难怪她从没把他们联系起来!她当初在白家,的确……几乎没怎么留意过这个总是像背景板一样存在的弟弟。他的沉默,他的回避,让她潜意识里抹去了他的轮廓。
但是……但是……此刻,带着“白予澈”这个名字再看,那过分精致的五官轮廓,那高挺的鼻梁线条,那薄唇紧抿时隐约可见的弧度,尤其是那低垂眼眸时眼皮的形状……似乎、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影子,有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毛骨悚然的重迭!
就在这巨大的认知撕裂与行将崩溃的边缘,一段被她彻底遗忘的、如同沉入意识最深海沟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带着遥远午后阳光里漂浮的微尘气息,猛地撞了上来,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是高三下学期,她作为代课老师去重点班的竞赛组办公室改卷子。那个穿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皮肤白得像上好羊脂玉的少年,就坐在她斜后方的角落里,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埋头做着满是复杂符号的题目。他起身去倒水时,在她桌旁短暂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在她随手放在一旁的、写满了推演过程的草稿纸上。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是……
“扣步骤推导太保守了。”
不是dante现在那低沉流畅、带着独特磁性、能蛊惑人心的嗓音。而是……一种略显干涩、还残留着变声期末梢那种特有的、如同细砂纸轻轻摩擦过金属表面的粗粝质感的……属于少年的声音!那个她以为早已随着时间彻底湮灭、此刻却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的、十四岁的、白予澈的声音!
这声音,像一把锈迹斑斑却无比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撬开了记忆最深处的硬壳,将冰冷而确凿的真相,如同无法阻挡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将她淹没。
dante,就是白予澈。
白予澈,就是dante。
确认的瞬间,并未带来任何尘埃落定的解脱,只有更深的、坠入无底冰窟般的寒冷与虚无。程汐僵坐在那里,手机屏幕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去,只映出她失焦的瞳孔和苍白的脸。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内部所有牵引线都被瞬间剪断的提线木偶,空洞地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却失去了所有支撑。
过往与dante相处的无数画面——初遇时他恰到好处的出现与凝视,合作时那令人心惊的默契,他专注望着她时灰蓝色眼眸里翻涌的、她曾以为是爱意的浓稠情绪,那些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焚毁的亲吻和拥抱,他在情动时颈间那条她赋予的choker,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掌控力和深沉……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鬼魅般的疑云。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他一直都知道。他带着这个巨大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一步步,滴水不漏地接近她,进入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室,她的身体,甚至……她的心。
那些看似是命运安排的巧合,那些总能精准戳中她软肋的体贴,那些对她喜好、习惯乃至隐秘渴望的惊人洞悉……她不敢再想下去,每多想一秒,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自己的肉。
此刻,最让她无法承受、让她感到四肢百骸都浸在冰水里的,甚至都不是他可能的算计,而是这层身份本身。
白予澈。白璟烨的弟弟。
她的现任男友,是她前任的……亲弟弟。
这个认知,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无声地蜿蜒爬上她的心脏,不紧不慢地、一圈圈地开始收紧。巨大的震惊、被蓄意欺瞒的屈辱感、以及对这段刚刚萌芽、她投入了真切期待的关系根基的彻底动摇……如同最汹涌、最黑暗的冰冷暗潮,瞬间将她彻底吞噬。
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坚实的世界都在脚下熔化、旋转、塌陷,最终沉入一片冰冷、死寂、令人绝望的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