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2 / 3)
”然后如一阵清风,面无表情地飘走了。
石野站在门口向屋子里看去。诺大的病房里放着六张病床,两张病床是空的,另外三张各躺着一个病人,他们都在酣睡,只是手脚都被绑带绑在床沿。夏岚坐在靠近窗户的病床上,一身病号服映衬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庞,她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像是一个人的人生被按了暂停键。夏岚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和夏岚年龄相仿,挺阔的胸背也难掩苍老和疲惫,他正耐心地给夏岚喂水,用一把小勺子,一勺一勺,填进夏岚木然的嘴唇中。
石野静静地走了过去,站到男人身旁。
男人冲石野点了下头,便又转向夏岚,娴熟地用手娟把夏岚嘴角流出的水擦干净,轻抚着夏岚的头说:“我们躺一会好吗?”夏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男人轻轻搬动夏岚的肩膀,手托着她的后脑,把她放平下来。夏岚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深陷的眼窝,四周暗青,干锈的皮肤,毫无血色。
“您就是夏岚的老公毋清吧。”石野轻声说。
“是的。”毋清说着坐在床沿,两只手攥起了夏岚的右手。
石野看着眼前的一幕,分明能感受到毋清对夏岚的情感。
“夏岚怎么样?”
毋清看着夏岚的手说:“自从花朵走了,她就这样了,不吃不喝不睡,除了自己呼吸,其它都没有反应。医生说,她这是受了太大刺激造成脑部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所好转。”
石野站在一边,他已经无法把眼前的夏岚和当年的她联系起来,此刻的夏岚只是她的一具躯壳,那个聪慧而高傲的女人早已独自离开,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她去寻找花朵了吧。
“我对不起夏岚,一时糊涂拆散了这个家。我爱夏岚,一直爱她。这二十几年,夏岚是一个好妻子,她温柔智慧,默默在背后支持我,为我和花朵,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全部。我自私、贪婪,让她受了太多委屈。为了给我留一个好爸爸的形象,她默默承受痛苦,从不在花朵面前说一个我的不字,从不让花朵对我产生怨恨。她那么爱女儿,可是没想到……”毋清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说给石野,或者说给夏岚,更像是一种自我忏悔和懊恼。
“以后怎么办?”石野问。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和女人,在人生的大落之时,手反倒紧紧牵在一起,这让他从进入铁门便开始压抑的内心有了一丝丝可以呼吸的空间。
“我不敢想以后,这个家已经散了,夏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好转,我只知道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她,再也不会让她自己承受痛苦。”毋清说着,眼睛红了,温柔的眼神里都是夏岚。
石野点点头,拍了拍毋清的肩膀,注视着夏岚没有表情的脸庞。轻轻离开了病房。
石野走出铁门,走出了世界的异端,点了根烟,抬头看着秋日清透的天,他的心像堆积了无数石块,每一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那个说自己很乖的老头,那个吼叫着脏话的中年女人,还有将自我隔绝于世的夏岚……他们都带着隐忍和伤痛努力地活过吧,什么是压倒了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对这个世界太失望了吧?他们逃遁到了哪里?人生真的太无常了,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谁也无法获得单纯的幸福。恐怕夏岚自己都没有想到过毋清会如此坚定地回到自己身边,他紧紧牵着夏岚的手,这是多么无奈心酸的一幕,对于她曾经那些自己咽下的委屈和痛苦,这算不算一种回报呢?而花朵,她带着自己的执念去了哪里?她会回来吗?谁能想到,爱与被爱之间竟有如此大的鸿沟,对于表达爱与接纳爱,会是一生要学习的重要课题吧!
石野熄灭手里的烟,给路明打了一个电话。
“路明,在家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石野挂断电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停车场。
路明和石野
“夏岚怎么样?”路明正在摆弄从市场买回来的花。自从路明搬来和石野一起生活,他们的家就变得格外生动和温馨,路明隔三差五就会到市场上买些新鲜的花材或者绿色枝条。餐厅、客厅、门厅……曾经干干净净却了无生趣的地方,路明会放一小捧花或者一支带着绿叶的枝条,阳光混着花香,还有青绿的叶子,同一片空间,石野独居时格调简洁清冷,此时却柔软甜蜜,正如路明和石野二人的情感世界。
“不太好,生活不能自主,似乎放弃了生的意愿。不过毋清照顾得很尽心。”石野看着路明摆弄花材,有几朵花的花瓣有些腐败变质,不禁想起了花朵,语气中尽是失落和惋惜。
“人和人的感情实在难以捉摸,非得要经历失去才懂得拼尽全力也不愿失去的到底是什么……”路明接着石野的话说了下去。
“我有时也在想,同样是母亲,夏岚在用生命爱着花朵,而我的母亲却截然相反,人和人从落地时命运就如此不同,不公平本就是上帝赐予我们每个人不同的试炼吧。”路明停下手里的活,望着石野,仿佛想从石野那里得到一些肯定的回应。
“不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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