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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将军 第104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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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阵阵从他心里涌出,冲刷着他的胸膛,他的脑海里,也浮出了当年那小卒的模样,她十三岁时的模样。

黑瘦、沉默,只和他的马背齐平高,但却有着一双清亮的眼眸,带着几分秀气。

此刻当他将记忆里的人和她联系起来之后,他无法想象,就算后来她长大了,个头拔高,气质大变,他一时没能将她和当年的那小卒联系起来,但在当日,他怎就将她错认是少年?

犹记当时,呼来了自己从对面撞出的她,她沿着小道走到他的马前,微微仰头看他。

对着那样一双掩不住清秀的眼眸,他竟也没有认出,他呼来的,是个女孩儿。

他真是眼瞎得厉害!

束慎徽唇角不自觉地又抬了几分,眼角却变得愈发红了。

他又想起了仙泉宫之行,狩猎宿营的那个晚上,他和陈伦叙话,提及当年的灵丘之行,还有那个引路的小兵。当时她就在对面,和他隔着火堆而已。

昔人近在眼前,他分毫不知,甚至还就此发了一通岁月催老的喟叹——此刻他只想起都颇觉羞耻,她当时听到了,也不知心中作如何想。记得那夜,他兴致极好,心情也是——或许他的好心情,也是因她就在身旁,因那个时候,他不知不觉,已是被她吸引了,他看着是在和陈伦喝酒谈笑,其实暗暗也在留意她,有几次,他和她的目光相遇,她总是很快便挪开了,他怎能想得到,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她的心里了——早在她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了他,从此以后,她便未曾忘记他。

那蛛虫伴着他,在头顶沉默地忙碌着。当最初那如潮般的冲击之感过去,另一种微妙的无声幸福之感,也如角落里的这团静谧烛火,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就这样闭目,靠坐在蛛网下的角落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经楼之外,又传来了一阵新的动静,似是少帝束戬也到了。

他一动不动,微微上扬的唇角,慢慢地垂落了下去。

她送来这面旧日的玉佩,还有约会——不是给他,而是发给那少年的约会,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这才记了起来,原来自己也曾有过那样意气飞扬的时光。

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昔日的少年了,他更是找不回从前的心境。他满心疲乏,老气横秋,面目令他自己也生厌憎。

山依旧好。昨日少年,今日却老。

他束慎徽,还有机会做回昔日那十七岁的自己,马踏仇血,长纵千山,做回那个能叫她一见便再也不曾忘记的少年吗?

经楼之外,陈伦看见少帝疾奔而入,神色张皇地询问摄政王,一时惊疑,不知他忽然来此意欲为何,便道他人在经楼之中。他看见少帝吁了口气,迈步往里冲去,砰地推开了门,待要继续朝里,应是望见那道正坐在角阁处的暗影,他顿住了,最后,慢慢地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他在门外又立了良久,低着头,慢慢走了出去。

天渐渐亮了,即将拂晓。远处传来了一道清越而悠扬的晨钟之声,钟声余音回荡,山中宿鸟仿佛一瞬间被唤醒,争相啁啾,经楼的轮廓在浮着薄雾的晨曦里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里面却始终没有动静,未见祁王现身。

陈伦在外守了一夜,渐渐担忧,陈衡也是焦急了起来,眼见天也亮了,再也按捺不住,待要叩门,这时,伴着一道低沉的户枢吱呀之声,门开启,束慎徽现身在了门后。

他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眼底也泛着一层淡淡的血丝,但他的目光看起来却极是明亮,陈伦已许久没见到他有过如此的眸光了。

他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气。

束慎徽朝他微微颔首,转向陈衡,向他亦是颔首道谢,迈步朝外走去。他走出经楼,行到那罗汉堂前,看见一片老柏虬枝之下,有道少年身影。

他仿佛已在这里停留许久,低头徘徊,蓦然抬头,撞见了正从经楼里转出的自己。他抬步,朝着这边奔来,快到的时候,脚步又缓了下来,最后停在道旁。

“三皇叔……”

少年喃喃地叫了他一声,面上满是羞愧,张开口,仿佛有许多的话要说,然而对上他的目光,不敢相接,低头,又止住了。

束慎徽立了片刻,从少年的面前经过,继续朝外走去,在他快要走出去的,那少年追了上来。

“三皇叔!我错了——”

他追了几步,冲着前方的那道背影高声喊道,双膝落地,跪在了地上。

束慎徽慢慢停步,凝立了片刻,回头,望着身后那个遥遥跪在道中的少年。

“掌好朝廷。大魏的边地,我去守。”

他迈步,越走越快,身影消失在了晨雾的尽头。

他在这个黎明时分离开了长安,往北而去。他走的时候,长安正夏,渐渐接近雁门,风烟日浓,秋露悄降。

这一日,他抵达了雁门。

北方战事已毕,部分军队回撤,首批从前线归来将士已抵达雁门。樊敬也奉姜含元的命,已从西关归来,暂时接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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