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3 / 6)
,立时浮上不可遏制的微笑。几乎是笑出来的同时,纪若尘感觉到后颈处多了一点冰寒,似乎有一根冰针刺了上来,半边脸又有些火辣辣的,就如被生死大敌给盯住一般。
好在他也算是读过春秋的人,危机时刻即将笑容挪移到云天之外,换回木无表情的脸,向济天下道:“很好,就这样办。如今长安空虚,也无须太多帮手。接下来我先破西京,你们去道德宗搬援军,待万事齐备,便攻上青城!”
张殷殷忽然道了声“不要!”。
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张殷殷身上,她轻咬下唇,叹道:“为什么一定要攻青墟呢?你从地府归来了,我也没有死。方才济先生也说了,其实谁也不知道谪仙究竟有何神通,我们攻上青墟,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谪仙反正在人间是呆不了多久的,何不任他回仙界去?若尘,将过去的恩怨放下吧,我们再去把青衣找回来。她虽然不肯来见你,可是我知道,她不可能放得下你。她只是……只是想成全了我们而已。若尘,不要去报仇了,好好的过完这一世,不好吗?”
张殷殷说到如此直白,不仅纪若尘没有料到,其他人也听得呆了。本朝虽然风气开化,然而修道之士,多还讲究个清心寡欲、含蓄冲和,如张殷殷这般直白大胆的女孩,实是万中无一。
然张殷殷性情刚烈果绝,纪若尘苍野纵横,又岂是将世俗礼法放在眼里的人物?
当着众人的面,纪若尘轻轻拍拍张殷殷的脸蛋,微笑道:“事到如今,攻打青墟已是不得不行。且不说你在青墟上险些丢了性命,那吟风假天之名,擅动仙怒,影响了天下气运卦象,推动天下群修围攻道德宗,又有多少性命得记在他头上?他即是真仙,就应该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会令天下修道之士趋之若鹜,以求在他飞升回归仙界时,能够得到一点鸡犬之荫。既然对道德宗行事看不过眼,他如果亲自出手,哪怕是轰平了道德宗,也令人服气。何必役使天下群修冲锋陷阵,却成全了他自己的超然之姿?”
这番道理,张殷殷自然也懂,可是隐隐然,她心底油然而生一丝恐惧,令她想不顾一切地劝止纪若尘。
另有一件事,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然而纪若尘并未在众人之前说起,张殷殷也不愿提及。
这便是那柄即穿了他心,也割伤她手的仙剑斩缘。
就如曾经慷慨赴死却得生还,便会加意珍惜生命一样,她以血拭斩缘时无比决绝,从未想过今后百世轮回,然而青墟一战未死,又发觉纪若尘竟已莫名重归人间,她心头狂喜之余,便格外的想要与他好好过完这最后一世。哪怕没有移山填海的法威,哪怕没有任何人间的荣华富贵,哪怕没有子息后代,哪怕再不会有转世来生,便是与他,一生荆钗布裙,种两亩薄田,开一间客栈,瓜田李下,粗茶淡饭,坐看日落月升,直至垂垂老矣仍相互扶持。人生一世,若得如此,便是仙帝拿金仙大道来与她换,她又如何肯!
所以她不愿再上青墟,不愿纪若尘再冒奇险,哪怕明知如此会惹得他不高兴,她也想试着劝止。
纪若尘凝望张殷殷双眸,片刻之后方叹一口气,略运真元,左手横划而过,手过处洒下星星点点的淡银星辉,从潼关至长安之间数百里山峦河川便在众人眼前显现。纪若尘这手道法一显,云风、姬冰仙立刻动容,就连苏姀也是微露讶色。
“看看这万里河山,千万黎民,是何感觉?”纪若尘顿了一顿,方悠悠道来:“是不是众生皆苦、凡人如蚁?我自在黄泉苍野纵横十载,手中湮灭鬼众魔物何止百万?就连酆都城也被我砸过城门!这十载之中,我何尝将任何鬼众魔物放在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到如今,即便是鬼车、梼杌之流,要灭便也随手灭了,根本不会萦怀。殷殷,你现在明白了吗?”
张殷殷隐约有些明白。
纪若尘也不待她回答,向屋中众人望了一眼,道:“人间众生,无论是修者还是凡人,在真仙眼中,便如鬼物在我眼中,皆如蝼蚁!于吟风而言,命天下群修围攻道德宗,以及后来发生的许多事,不过是命一群蝼蚁去攻打另一群蝼蚁而已,何必放在心上?我等一群蝼蚁,又何需他亲自动手,若是因此误了飞升,那便什么都抵不过了。他如是想,如是做,并没有错。只可惜,匹夫一怒,尚且血溅十步!我等蝼蚁,就偏看他这高高在上的真仙不顺眼,要不自量力,去触一触他的仙怒!”
张殷殷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劝他。她已听得明白,纪若尘选择攻上青墟,已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恩怨,他已将她的,道德宗的,青衣的,以及他知道或不知道的恩怨、因果,都担了起来。难道便如苏姀所说,这就是男人吗?
她那曾经的,短暂的,内中有着薄田茅屋的梦想,便随着那轻轻一叹,悄然湮灭。这简单的梦,悄然而生,无声而去,便只是一个梦而已。
身为真仙,吟风或许并无做错。于道德宗诸真人来说,他们另有隐情,似也未做错。而纪若尘前生今世,纠纠缠缠,无论是忍是狂,好似也未错。或许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纪若尘又向济天下道:“青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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