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07节(2 / 2)
到她身旁。
“你教他们的?”杜平问,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到,也辨不出喜怒。
弥结连忙摇头,力证清白:“没有,绝对没有,郡主,我真没骗你,我就提前通知了他们一下,既没强迫他们来,也没强迫他们送礼。”
他说得又快又急,声音也跟着压低下去,就差没跪下去举天发誓。
刚才他在一旁也听呆了,没想到这群百姓还能想到这一出,简直要热泪盈眶,一半是感动的,一半是庆幸的,只求郡主因此能放他一马。
杜平的目光依然停在百姓们身上,一动不动。
他们的打扮都很质朴,有些衣服上还有补丁,过得并不宽裕。
他们说话带着浓浓的乡音,一听就知道是南方人。
这是他们的家乡。
何为家乡?
是游子千里之外的牵肠挂肚。
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之后的情怯思归。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杜平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让她喘不过气,也发不出声音,眼睛觉得很热很烫,像要烧起来一样。
这辈子头一回有这种感觉。
她想控制些什么,只能抬头望天,希望将那些即将要喷涌而出的东西都压回去。
哭出来就丢脸丢大了。
远方的天空渐赤渐红,铺天盖地的晚霞如轻烟笼罩,波澜绚丽。
这么美,这么壮观。
她仿佛看到连绵不绝的赤红江水,滔滔前滚,挟裹着不可阻挡的浪涛,冲向下一片土地。
她仿佛看到灾后贫瘠的田地上再次甘雨降临,新苗茁壮生长,生机勃勃,又一场轮回。
杜平闭上眼。
杜平睁开眼,她微微一笑:“谢谢,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最好的贺礼。”
十六年来,最令人震撼,没有之一。
原来这就是天下。
原来这才是苍生。
同舟共济,不抛不弃。
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
今年的宴席比去年更热闹,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宾客们纷纷告辞。
杜平率先离开席位,她想一个人静静。
另一边,某张大桌旁,周总兵酒饱饭足之后,侧过脑袋微醺开口:“三公子,要不我们先回……”话未说完,只见身旁之人如一阵风般“嗖”地窜了出去。
周总兵一下子清醒,瞪大眼睛,看着空空如许的座位,打一个酒嗝。
胡天磊耳目聪明,一看到郡主离开立马就飞奔跟去。
他沿着小石子路往前跑,很快在水池旁看到魂牵梦萦的倩影。
灯火阑珊中,池子里铺满翠绿的荷叶丛,粉色荷花亭亭玉立点缀其中,一朵一朵的花瓣都合拢起来,仿佛羞涩地欲语还休。
少女身着白色锦纱,墨色长发柔顺地垂在后背,发顶只别一根玉簪。一阵风吹来,纱衣层层叠叠浮动,仿佛天上仙人乘风归去。
胡天磊感觉刚才喝下肚的酒水都化作醉意涌上头来。
总算又有机会单独相处了。
他来江南之前想得太美,以为到了这里可以朝夕相处,定能让永安郡主心仪于他。
可惜红花教太难缠,一场仗打了这么久还不见尽头,他忙得压根没时间追求女人,偶尔得空想着培养感情,不料永安郡主比他还忙,连影子都找不到。
时至今日,他连美人的小手都没摸到。
啧,心酸得令人扼腕。
杜平听到脚步声便停下,回眸望去,微微蹙眉:“你跟来干什么?”
夜色醉人,美人冰肌玉骨,殊色难寻。
胡天磊感觉找不着北了,晕头转向地笑道:“你好像黑了点,不过,还是很好看,你不管什么样子都好看,”他捋起袖子,露出小麦色肌肤,得意洋洋,“我也变黑了,我们越来越有夫妻相了,哈哈,缘分呐。”
杜平眉头皱得更拢:“你喝醉了?”
胡天磊摇头,摇得很用力:“没醉,我清醒得很。”迎上对方不信的眼神,他“啊”的一声张大嘴巴,指指里面,“你看,我都没大舌头,真的没醉。”
大舌头就是看舌头大不大?这人是装傻还是真傻?
杜平不置可否,只转身淡淡一句:“那你自己可以离开?还是我命人送你回去?”
逐客之意溢于言表,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好半晌没听到声音,只余一片安静。
杜平回头去看,只见这位三公子满脸委屈劲儿,咬住下唇,可怜巴巴眨着眼,活像被丢弃的小猫小狗。
偏偏那张脸长得俊,做起这种表情来也不突兀。
很容易让女人母性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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