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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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醉刚刚显怀,穿着一身华贵衣袍,却不怕脏,见赵祯在地上坐着,也撩了衣袍在他身侧坐下,不说话,只是把茶盏递给他,示意他喝。
赵祯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哑,几乎要流血,他喝了一口,发觉是用梨子熬的汤,不怎么甜,却如甘露滋润了他的喉咙。
眼眶里的热意再也控制不住,赵祯将梨汤摔在一边,抱着既醉,大声地哭嚷起来。
“朕不知生母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凭什么能这样?朕只见过她一面……她住在冷宫里!凭什么要让我做刘氏的儿子?她有多狠心,拿走别人的儿子,还要薄待于她!”
皇宫里一般会有些偏僻宫室安置一些或是上了年纪或是地位极低的妃嫔,冷宫只是一个笼统称呼,住在冷宫,代表的是比一般宫人还不如的日子。
既醉轻轻揉了揉赵祯的脑袋,“想哭就哭吧,门口的宫人我都遣远了。”
赵祯哭得更大声了,到最后不似哭声,更像嚎叫。
直到夕阳落下,无人掌灯的殿内渐渐昏暗下来,赵祯的声音才渐不可闻起来,他哭累了,从抱着既醉的姿势变成了窝在她怀里,是个宛如幼童抱母的姿势。
说到底,刘后并没有对他灌注太多的爱,有了他之后,刘后高龄产下昭阳,先帝与刘后二人将昭阳爱之如珍宝。从小昭阳可以在宫里大哭大闹,他却连脚步快了几分都要被斥责,昭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却少有发言的权力,昭阳还在腻着和刘后撒娇,他已经被管束成哑巴,渐渐地,不喜不怒,温吞内向。
生母尚且有恨,何况是借腹仇人,可偏偏他知道实情的这天,这对恩爱帝后都要夫妻合葬了。
赵祯哭得满面泪痕,在既醉怀里抽噎着,哭了一个下午,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他抱住既醉的腰,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的小生命,贴着贴着,力道渐小,他睡着了。
天子贵妃(13)
到了第二日,赵祯冷静了许多,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发脾气不过夜,想得很多又很少有决断,更何况先帝下过明旨要与刘后合葬,他这个做儿子的在法理上无法抗衡。
既醉知道,现在的人讲究事死如事生,贵胄建造巨大的陵墓,陪葬大量金银珠玉,认为能够在死后的世界里去享福,却不知道阴曹地府一笔勾销,她也没法去劝赵祯什么,只是道:“母亲那边,不要去打扰她清净了吧,单独厚葬就是,想来她也不愿意的。”
既醉说的是赵祯一开始想的,把生母李氏一并迁入皇陵,甚至就要葬在主墓里,将刘后随葬一侧,解气归解气,但按照如今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先帝既然爱重刘后,那么即便和李氏同葬主墓,又怎么愿意厚待她?生前不得宠爱,死后硬要合葬,确实是扰了李氏的清净。
赵祯其实也想通了,只是仍有些心结,既醉又劝他,“李家还有血脉在,陛下多多照顾生人,比别的强,但也要防止李家恃宠横行,那就更影响母亲后世名声了。”
这倒是和赵祯所想不谋而合,他闷声说道:“刘家这些年借着刘后作威作福,朕要照顾李家,也要惩治刘家,至少那几个……”
刘家人丁本来不旺,直到出了个煊赫宠妃,在刘后一生荣宠的间隙里也没有闲着,逐渐发展成了标准的外戚家族,家中子弟有能力的入朝为官,没能力的做了横行霸道的纨绔,纨绔是居多的。
其中有几个和赵祯同龄的刘家小辈,日子过得真是皇帝也赶不及,家中姬妾几十人,强占百姓农田,随意打杀下仆,家中豪奴出门敛财,至于欺行霸市,都是常有的事,赵祯多次想要处置,都被刘后随意压下了。
既醉揉了揉赵祯的头,对他笑了笑,说道:“陛下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赵祯不太习惯被摸头,他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声音也闷得厉害,“不该在秦娘面前哭的,秦娘现在都把我当成孩子了。”
既醉把他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只是觉得良人现在需要被当成孩子,咱们在屋里呢,出去了一定不让别人知道。”
赵祯闭上眼睛,伸手又摸了一下既醉的肚子,显怀的肚子不是软的,稍稍有些硬,里面的胎儿大约还没成型,赵祯却仿佛感受到了孩子的呼吸,他闻着从既醉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忽然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刘后的葬礼仍旧是办完了,赵祯没有让人把生母迁进皇陵,而是在原先的墓地基础上重新建造陵墓,因为这一笔钱全从帝王私库里出,倒也没什么反对,赵祯又为生母追封太后,以太后规格重新下葬。
等到这两次葬礼办完,赵祯直接对刘家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刘家在朝的官员全部贬谪离任,从油水丰厚的实权部门降至低阶闲散虚职,刘家作恶的纨绔,上至刘后亲侄,下到旁支奴仆,全部彻查罪行,如此刘家便有十几个人头落了地,更多的人被牵连进去处以刑罚,在先帝朝煊赫几十年的外戚大族就此树倒猢狲散。
至于李家,人口实在很少,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本钱,活成了小老百姓的样子,还有些在汴京活不下去,流落到地方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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