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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照水(二)(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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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的苏淼。

苏淼跟在母亲身后,学着她的样子静悄悄地逼近闪光的蝴蝶。小孩子沉不住气,被花粉一扑便打了个喷嚏,直接吓走了晒太阳的小虫。苏勇人高马大,凭借本能往前一滚,还是用无名指和小指头的指尖抓到了飞虫的翅膀。

她正要展示这绚丽的猎物,不料女儿误以为这打滚的动作也需要学,低头全速猛冲,直接撞上了自己的肚子——

「哎呀!」

——母女俩抱在一起滚下了半坡,一路又吓飞了不少蝴蝶。连同原本苏勇手上的那只,统统变成了梅知与关以桑的风景。

就连关纨也睁开了眼,想从母亲怀里探出脑袋去仔细瞧一瞧。

「舒服些了吗?」关以桑问。

关纨点点头。

「叫你别看书啦,」她轻轻为女儿擦去鬓角的冷汗,「还得走一会儿才到歇息的地方呢。」

梅知插话,「要在这住下吗?」

「住一晚上。」关以桑伸了个懒腰,「明日用过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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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以桑说要「住一晚」,梅知原本是相当期待的。

他们的关系,只能说是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在外参加雅宴时偶尔能碰面,也不能有任何惹人怀疑的举动。在家是自由些,可这宅院处处是另一个人的痕迹。

梅知都快忘了林行昭长什么样子了,却可以莫名其妙地闻见他留下的气味——

有点像松香,又带着一股生了铁锈的灰尘味,不经意间就能让他打个寒战。

可是在这里更不行。

一共四间房的小院子,苏淼和关纨住一间,两位少爷住一间。关以桑独占主屋,多蹑与苏勇都安置在了那两边的厢房,一起来的其他几位用人便挤在了厨房边的那间小屋中。

梅知原本只是「客人」,或者「半个主人」,在这里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身上连纸聘书都还没有,只能安排在远处管事阿叔的房间。

离她可有一段路好走!

管事见他皱眉,有些不好意思,「枕头被褥都是新换过的。这儿不是寻常地方,不好给公子安排其他房间……公子今晚将就将就。」

「不是寻常地方?」梅知默念。

难怪了,即使是关以桑也只能住在这样的一间小院子里。

「五重凤外梧桐池。」管事转身朝远处行了个礼,「关大学士此行,应当是来看望大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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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世代皆为养蚕的桑农,祖传一间不大不小的丝绸作坊。近几十年,托关以桑的福,祖产翻了几倍,产业也越来越大。纵然在鱼米之乡算不上巨富,也算挤进了当地望族的行列——那么必然要先修一修祖坟。

关缯夭折于它乡,按理是不能归葬的。林家捐了块风水宝地,可关以桑不愿意用。

最后便由当时的常山公主牵头,为关缯封了个某某孙县主的名衔,送到了皇室名下的地界入土为安。虽说这里不能随时探望,但起码与母亲离得不远,等到关以桑告老回乡,再由宗室出面,以成年女子的身份将遗骨迁回祖坟。

这件事是关以桑刚在狱中时决定的,家里知道的只有关以柘。彼时她与梅知并不亲近,没必要说一句。后来又和他太亲近,找不到机会说。

在皇室的庭院安顿好以后,她才想起告知梅知此行的目的——

「总得让缯儿知道的。」

——即使梅知已经有了准备,还是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

别苑的用人早就准备好了轿子,天气正好,到新坟去根本不费力气。然而等关以桑苦笑着扶着梅知下车,那新长成的青年脸上也沾上了湿发。

「别紧张,」关以桑用手帕洗净他手心的汗,「总不会比纨纨更难对付。」

「这是什么话!」梅知瞪大了双眼。

然而关以桑满意于这残忍的宽慰话,反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意。

——不,不是在笑那,她是在笑自己。

关纨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苏淼身边跑过来,乖巧地向母亲问候,完全无视了一边的梅知。关以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女儿,在她转身后,悄悄亲吻了梅知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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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从关以桑的吻开始,他便有些恍恍惚惚。中途关纨打闹时从坡上滚了下来,第一次在梅知面前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他才短暂地从朦胧中惊醒,背着小姐一路冲回了别苑招呼大夫。

等他洗净身上的血污,换完了干净的衣服,无论是身子还是脑子,都已经没办法再保持清醒了。

再次睁眼,却是因为一股饭香。

眼前也不是白天住进的管事的屋子。

「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关以桑递给他一个食盒,「里面应该还没凉。」

「嗯。」

梅知打开饭盒,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拨弄着丰盛的菜色,还没开口,喉咙里却像有火把在烧一样,把眼眶都烫成了鲜艳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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