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1】。
夜穹阴沉沉地压在雕梁画栋的殿宇上, 高悬的圆月淹没在漆黑中。四下幽静无声,外围的这条廊道没什么驻守之人,玉姝踩着一地微茫闪动的廊灯, 回了寝殿内。
推开推门, 玉姝眼眸微转,看到了殿内唯留的一盏烛台下, 端端正正坐着等她回来的人。
玉姝喉间滚咽, 问道:“在等我?”
银珰眨着一双圆顿无害的黑眸, 刚想点头,但又顿了动作, 转而摇头,低声道:“奴婢睡不着, 没有等谁,娘子、也不曾出过殿门。”
似对她的话感到意外, 玉姝眼底闪过讶然, 但对上小丫头真挚的目光, 她心中思量来回,也便轻轻颔首, 没再多言,转身走入里间。
离开寝殿时, 她是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萧淮止问话。
但总归此刻,好似也不需要那些她斟酌过的词句了,银珰并不打算揭发她。
躺回温热的被褥里,玉姝仔细将鞋袜摆放成他走前的模样,才挪着身子躺下, 闭上眼。
熄了烛火, 整座内殿阒若无人。
及至子时, 殿门才传来极轻的“吱呀”声,一开一合的,偶有几丝风声随着脚步一并灌入,镂刻门框处逶逶而垂的珠帘碰出一星响动。
男人的步履素来行得厉而疾,许是想着帐中人已歇了,行步间也便落了轻了些。
萧淮止并未点烛火,摸着黑脱了外袍搭上屏风,便去了净室之中,须臾后才出来,径直掀了锦帐进去。
一切都轻声得很。
临睡之前,他漆黑的眼睛在沉夜里逡巡了番身侧女郎的侧颊。
微光浮影间,瞥过她因暖热而透红的耳垂,与交领寝衣露出的一截修长雪颈。
三月的京都渐渐暖了起来。
便是夜里,空气中都透着湿热温度,让人燥得慌。
萧淮止压着眉目间的烦躁,覆手搂住身侧那截软腰,隔着薄衫他指腹薄茧磨过凝脂般的细肤。
没有如期而至的战栗。
萧淮止目光轻动,顺着指骨挑开的一截衣角揉了把软玉,倒也没再有多地进展,只将人裹入怀中,阖了划过疲色的眼。
二人的呼吸平稳交织。
一重一浅地交错着,子时过半,锦帐罅隙处偶有几丝光线。
玉姝从黑暗里睁开了眼,军人觉浅且敏锐至极,尤其是她身侧这位更甚。
装睡使她忍得格外辛苦一些。
此刻她亦是不敢多有动作,只敢轻轻偷瞥了眼男人模糊的轮廓,乌鬓墨发垂散枕间,玉姝循着他轻滚的喉结处,看见了他枕下的东西。
柄端露出一角。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青玉雕纹匕首。
玉姝眼睫颤颤,屏息凝着那截刀柄,侧首之时,帐内传出窸窣轻响,却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样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白腻的额间都生了湿意,玉姝气息极乱,生怕身旁之人此刻转醒,以那双幽深的眸捕她现行。
但她等了好半晌,身侧一点动静都无,气息依旧匀速,慌乱惴惴的心总算安了几分。
只那双弯眉蹙着,因此刻,匕首就在枕下,人却已然熟睡。
玉姝指尖都有些颤,触到了他枕下那片冰凉。
纤指缓缓握住柄端,却迟迟未抽,锦衾微浮的阴影将她整片面容都掩遮了去。
片刻之后,她缩回了手,侧颈面向了里端。
——
是夜,崇明殿。
灯火照着半座宫殿,龙床前的明黄锦帐被金钩挂起,皇帝面色恹恹地从床沿起身,一袭明黄色寝衣,发髻半束,俊秀年轻的面庞在摇曳火树下透出几分阴戾。
而皇帝跟前弓腰候着两名身着深蓝宫装的宦官。
皇帝眼睑垂着,语调漫漫道:“宗齐,办的事如何了?”
宗齐上前一步跪地叩首,十分端正,道:“回禀陛下,奴才已办得周全。”
闻言,皇帝眼底淌过淡淡笑意,瞥了眼身前之人,道:“朕有你,当真是安心不少。”
魏康德躬身立在一侧,垂首听着二人谈话,张唇踯躅着想要开口,每每都被宗齐先行堵了回去,他只得缄默。
过了半刻之后,皇帝这才想起他来,乜过他的身形,剑眉轻折,似有不虞之色,“魏康德,跟着朕这么久了,何时能为朕多做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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