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3)
不在堂厅内。
婆子前去通传世子妃到了,沈南枝在透过门框往里扫视了一周,思及昨日悲凉的夜晚,心底更是忐忑难安。
厅内众人闻声探头朝外看来,方才的闲谈声也戛然而止,一时间气氛变得沉寂凝滞下来。
可待到沈南枝抬腿跨入门槛中,不知从何处叹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唏嘘声,好似带着失望又带着几分不屑,随即便有小声的议论流窜在堂厅内里。
这似乎就是众人所预见的见面,甚至因为亲眼所见沈南枝的朴素,而让他们有了更多能够背议她的谈资。
沈南枝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那些话说来说去大抵也就那几句,她敛目垂头,连肩颈也不自觉微微收拢了些。
方才的匆匆一瞥叫她也清楚瞧见堂厅内的每个陆家人都气质不凡风姿卓越,她的加入显得极为格格不入,就好像踏入了一个不属于她该出没的领域一般。
春夏和秋冬接过婆子递来的托盘,沈南枝端起一杯茶跪在了徐氏跟前。
“母亲……喝茶。”这声母亲唤得很是生疏,沈南枝举起茶盏更是将头快要埋进衣襟中了。
跟前这位美妇人雍容华贵,算上年岁应当与她的母亲差不了几岁,可岁月好似向来都偏爱美人,并未在徐氏面上留下多少痕迹,而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高贵慵懒的气质,叫沈南枝觉得更加压迫和不适了几分。
她兴许一辈子也生不出这般强大的气场。
徐氏淡漠地看了眼脚边畏畏缩缩的沈南枝,仅是进门到跟前的片刻间,她已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再瞧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卑和软弱,与她心中所期盼的儿媳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徐氏接过茶放在唇边,好似都未曾沾湿她的唇角,便递给了一旁的丫鬟放下,心中不悦,却也还是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按照规矩给沈南枝递出了红封。
“昨日之事实在意外,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众多,衡儿将要跻身官场,不得不与这些人打好关系,醉酒也是无可奈何,你既已嫁入陆家,身为衡儿的妻,便也要知晓顾全大局,切不可小肚鸡肠,也莫要将此事小题大做,往后要好好与衡儿过日子,你可知晓了?”
徐氏嗓音偏柔,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来,就像是一个和蔼慈善的母亲在温柔叮嘱着新进门的儿媳。
可沈南枝袖口下的指骨却不断在徐氏的话语下蜷缩起来,最终紧握成拳,胸口像是被砸中一块大石,连带着眼眶也不由自主开始发酸了。
如此话语,饶是向来隐忍的沈南枝也觉得实在太过可笑,丈夫在大婚之日不与妻子圆房,却当众与妓子花前月下,这是何等荒唐之事,到了徐氏嘴里,便仅是一句轻飘飘的无可奈何。
究竟无可奈何的是陆衡,还是她自己。
周围似乎有人探直了脖子,想瞧瞧这新妇会在婆婆这般话语下如何反驳,却闻沈南枝低声呼出一口气来,有些干涩道:“是,媳妇知晓了。”
徐氏微挑眉梢,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眸底的一丝讶异很快消散开来,出声道:“起来吧,你与其他人认识一番,便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疲乏,就不留你用膳了。”
晨间,新妇是要与婆婆一同用早膳的。
沈南枝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能多说什么,压着心底那股委屈站起身来,在婆子的介绍下,一一向堂厅内其余人问好请安。
自始至终她都微微垂着头,微缩的肩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没精神,本就素朴的模样,在这样的姿态下便显得更加卑微,无半分世子妃该有的模样,反倒像是个身份低微的妾室。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之人,徐氏有些烦闷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待沈南枝向她辞别,她便先一步被丫鬟扶着从堂厅另一侧门离开了。
——
陆闻自小道绕过堂厅的院门前时,便瞧见一抹匆忙的身影逃也似的往外走来。
他一时间还未能辨出是府上何许人会在这时出没在堂厅,但很快他微眯着眼,发现来人竟是自己昨日刚进门的嫂嫂。
陆闻脚下的步子顿在原地,原本舒展的眉心不知为何不自觉微蹙了起来。
这女人,今日怎是这样一副扮相。
与昨日令陆闻惊艳过一瞬的模样大相径庭。
此时的沈南枝,似乎便搭得上传言中所说的相貌平平了,素净到没有焦点的面容,宽松又臃肿的衣着,就连她身后跟着的两名丫鬟似乎也比她显得要精神明艳些许。
可陆闻见过她唇红齿白,媚眼含春的模样,明明眼眶中包着的是晶莹的泪水,却又像是盛满了狐媚勾人的迷魂汤一般,勾魂摄魄,美得不可方物。
沈南枝垂着头一路快步走出堂厅,直到险些撞上挡在院门前的身影,她才赫然惊觉院门前站着一人。
她惊呼一声,顿时止住步子,慌乱抬眸,便对上了昨夜令她胆颤不已的那双寒眸。
沈南枝泛红的眼尾落入陆闻眸中,而这张昨日分明娇媚入骨的面容,此时也终是叫他看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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