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 3)
这摆明了又是在给他挖坑呢。如果他在和温展行比试的时候赢了,那温展行可以说他就是那个屠戮人命的伪君子,如果他输了,那就更好了,前段时间那个说他是靠长相上位的谣言便坐实了。
他不论怎么选都是死路。
含霜刀在祭典前就已经交给了婢女,若是皇帝要给他准备武器,那必定不会直接将含霜刀还给他,这先不提。即使聂秋拼了命闯出重围,他又能跑到哪里去?正道已经不容他了,皇帝必定会撒下天罗地网来捉拿他。
回聂家?聂秋看了看聂迟,这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正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生怕多看了一眼就会引火上身。
他能够理解聂迟的做法,毕竟聂迟的背后还有一整个聂家,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快失去作用的棋子而自毁前程,但还是不由得感到了寒心。
皇帝见他迟迟未开口,便自顾自问道:祭司,你这是不想和温大侠比试的意思?
不想比试也可以,那就算是这些罪名你都认了吗?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聂秋此生二十四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狼狈。
温展行上前一步,站到聂秋面前,几乎是带着让人听了便心悸的恨意说道:我温展行此生,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伪君子了。聂秋,你既然没有作为正道表率所应当具有的品德,那就把本不该属于你的三壶月交出来吧。
聂秋这才说了第一句话。
他抬起头,用那双不含一丝一毫畏惧的双眼与温展行对视,薄唇轻轻一掀,说出的话倒终于符合他流言般的刻薄又尖利,你配吗,温展行?
你配用你的身份来跟我说出这句话吗?你又配拥有三壶月吗?
有传言道,珺瑶仙子被贬下凡后,在一家小酒肆歇脚,她饮着酒对月而坐,恍惚间似乎看见月亮在酒坛中隐隐绰绰地化为了三轮弦月,那月亮皎洁得似乎近在眼前,使她不由得记起了自己在天宫时的逍遥生活。
珺瑶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回到了天宫,她抬起头看见弦月高悬,就像她在酒坛中看到的那样,似有三轮月亮交叠相映。
她走出酒肆想要用手触碰那轮离得极近的月亮,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水池旁,一脚踏空,跌入了池中,水面上的月亮四散,碎成了浮动的流光。
之后,珺瑶仙子没能再浮起来,残存的尸骸便随着时间在水底沉着,化成了个宝物。
这就是三壶月的来历,皇帝不得不让他当祭司的原因。
实际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宝物到底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它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前几年的时候,天生异象,空中三轮弦月突显,并且好巧不巧地指着同一个方向。众人沿着那个方向找过去,然后便看见聂秋愣愣地站在一个池中,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在了池水下,只有他捧着一汪水的掌心中流光浮动,好似捧着三轮明月。
而这时月亮已经隐在了乌云背后,谁也说不清聂秋手中的月亮到底是映出的什么。
或许从皇帝不得不妥协的那一刻开始,他也不能再容许聂秋的存在了。
温展行被当众驳了面子,倒也没气恼,总归不该是草菅人命之人,聂秋。
聂秋,正道容不得你了。皇帝最后说道,黄盛固然可恶,但你赶尽杀绝,连妇孺都不放过的行为,已经和正道秉持的道德背道而驰了。前些日子的黄府一事,还有前几年陵山灭门惨案的事情,大抵都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朕不会把你赶到魔教去,因为你还得为了你手底下杀的那些无辜的亡魂而偿命。聂秋,把三壶月交出来,你兴许还能留下一点好名声。
事到如今,聂秋却忽然想仰天大笑。
他此生,活得是真的不尽兴,不如意,聂秋已经忘记自己上次真心地大笑时是什么时候了,然而此时一股郁气虽然死死地缠在他心肺间,他却仍是有种疼痛般的快意从心头生起,引得他牵着嘴角笑了起来。
这世道是能把黑说成白,把白说成黑的。
正道又算什么,魔教又算什么。
他只是个替罪羊而已。
我自己都不知道三壶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该怎么用,你让我把它交出来?聂秋张开双臂,头顶上的沉重头冠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而滑了下来,咚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陛下,恕我说一句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就直接杀了我,剖开我的血肉,拆去我的骨骸,看看我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皇帝眼皮一跳,他不知道聂秋从何而来的底气,但笃定聂秋已经没有后手了,便继续说道:看来你的意思是,三壶月并不存在吗?
也罢,那朕就如你所说,给你个痛快吧。
阴云忽然散尽,天光乍破,亮的刺眼的阳光打在了所有人的身上,他们便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位丑闻缠身的正道表率,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逆着光而立,却仍旧是挺直了脊梁和当今圣上对视。
聂秋就在此时,头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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