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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5)(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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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吭声的虚耗凭空出现,面露惋惜,低声问道:你这样值得吗?

聂秋不答。

第三次,聂秋先是等了一会儿,才将最后一枚石子推向中央。

他看见常锦煜走到潺潺的溪水旁,双手将水捧到唇边,喉结滚了滚,咽进腹中也不知道这里头怎么会有小溪。随即,常锦煜仰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水珠,神色暗沉,抬头看向面前贯穿了所有视野的巨大石碑,喃喃地念出上面的几个大字。

声音好像并未存在于这黑暗的世界中,聂秋只能依据他的口型猜出他说了什么。

玄,圃,堂。

紧接着,还有两个字。

白,玄。

眼前的画面霎时间褪去,空留一盏明明灭灭的烛灯。

虚耗俯身而下,阴冷潮湿的风将那几颗从桌子边缘处滑下的石子托起,重新放回桌上。

这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眼中情绪复杂,声音嘶哑暗沉,又问了一次:值不值?

聂秋心中答道: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他垂下眼,望向手里裂成碎片的石子,那些石子又硬又硌手,混着滚烫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滴落,在洁白无垢的衣服上铺开,向四面八方溅去,留下的是扭曲的痕迹。

然后,聂秋的视线终于往上挪去,看向自己的指尖。

新鲜的血液不断从指甲缝中流出,顺着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下,在他掌心中聚拢。

黑暗在窃窃私语,低声嘲笑,要他在黯淡的烛光下仔细看清楚你不顾劝阻,要做这件忤逆天道的事情,非要救回将死之人,好,那就让你做,而我将报应明晃晃地摆在你眼前了,叫你睁大双眼看明白,你到底有多愚昧可笑,不自量力。

聂秋感觉到一股暖意,勉强抬起手碰了碰脸颊,这才发现,不仅是指缝,眼角处也有东西流下来,不是剔透清澈的眼泪,是浑浊的血,又甜又腥,混着唇边的血,一齐滚落下去。

、藏梦

烛泪凝成霜, 垂在灯盏的边缘,欲坠未坠,随着烛火的熄灭一同沉入黑暗。

聂秋的手肘抵在桌角, 攥紧拳头,指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苍白,他就坐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许久之后,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抬起眼看了看,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蜡烛已经熄灭了, 房间内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将他重新拉回深渊。

他松开已经变得僵硬的手指,几声细小的声响,是那些石子的碎片落在了桌面上。

所幸窗外雾蒙蒙的, 隐约有几缕晦暗的月光递了进来,好歹能叫他看清楚东西。

他感觉喉咙干涸得像口枯井, 头晕,眼前灰蒙蒙一片, 连呼吸都是烫的, 直将胸口烧出个大洞来,好让风从洞口处灌进去, 把心脏给搅碎,这才能够结束痛苦。

指甲缝里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固了, 沉在那里,是近似于朱红的颜色,肮脏, 杂乱,和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是看着就让人焦躁不安。借着朦胧的光,透过指甲晃眼一看,聂秋又觉得像条横卧在狭窄缝隙中的毒虫,正在蚕食他的血肉。

取过铜镜照了照,镜中的人似乎是古老部落中举行血祭仪式的祭司,满目萧然,神情诡秘,脸上涂满了血,从眼角一直抹到脖颈处,余下的纹路都被妥帖地藏进了衣襟里。

聂秋心想,他不认识这个镜里的人,于是伸手去将铜镜推开,不再看他。

他停顿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推门出去,准备打点水清理一下血迹。

方岐生听到动静醒转过来,撩开层层床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浑身浴血的人在门边久久伫立,手指抵在门框上,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外头是灰蒙蒙的天际,黯淡而惨然,而他循声回头,脸上凝固的暗红血迹就挂在眼角,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

聂秋?方岐生的声音颤了颤,霎时间困意全无,只剩刺骨的寒冷。他忽然慌乱起来,动作粗鲁地掀开床帐,赤脚踏步上前去牵聂秋的手,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聂秋起先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方岐生拉住他的手。

片刻后,他像如梦初醒似的,眼中终于有了点细碎浮动的光芒,轻轻握住方岐生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松了手,转身又要往外走。

方岐生的指腹从聂秋唇边的血迹蹭过,但是没有沾染上半点猩红,只能感觉到虬枝怪木独有的粗粝触感,刺刺的,比刀刃更加锋利,一下又一下,割破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嵌进血肉骨骸中,楔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那里,告诉他,聂秋身上的血到底流了多久。

他咬着牙,皱起眉头,心里暗骂了一句。

因为他太熟悉聂秋身上的气息了,熟悉到能将警惕性降到最低,丢盔弃甲,剥去一切该有的防备,就连浓郁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一丝半点,在聂秋说了那句我没有走,就在这里的话之后,就真的信了他,安安稳稳地重新睡了过去,没再惊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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