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9)(1 / 3)
在遇到聂秋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有约束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其实很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轻而易举地被别人牵动,不过再加上聂秋这个前提,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无论是愤怒还是平静,无论是争吵还是和解,都能让他感到释然。
方岐生不知道自己对于聂秋而言算什么,但是他逐渐清晰地、无可奈何地意识到
他非聂秋不可。
刀尖滑到了鞘口,铮地一声出鞘,聂秋垂着眸子,翻过手腕,五指收紧,将含霜刀斜斜地指向地面,腾出另一只手来,把腰间的粗绳解开,脆响之后,细长的暗红刀鞘落地。
取下剑匣,解下刀鞘,皆是为了不影响出招。
有风吹拂而过,聂秋恍然在黑纱飘起的缝隙之间窥见,方岐生好像抿唇笑了笑。
然后,沉重锋利的残风剑追至面前,聂秋侧身避开,想要再去看,然而斗笠却纹丝不动,黑纱像是黏在上面似的,掀不起一角,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出来。
剑势凶猛,他也分不出心思去顾及别的东西,只好暂时将那一瞬间的心动压了下去。
反正,之后总会有机会再问的。
聂秋沉下眸子,躲开方岐生的那一剑之后,假意向后退了几步。
他上一世与方岐生交手多次,了解他的剑法胜过了解自己的刀法,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聂秋就能知道方岐生下一次会从哪里出招,是刺剑还是撩剑,是抱剑还是斩剑,是进攻还是防守,是左脚上前还是右脚上前这些东西,他都清楚得很。
严格来讲,这场对决其实并不公平。
聂秋本来是这么想的。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是陷入了误区。
这是四年前的方岐生,无论是剑法还是架势都比不上四年后的方岐生,各方各面都不算成熟,就像尚未打磨好的玉石,还残留了一丝一缕的杂质。
方岐生这时候还在摸索,剑法自然与之后的不一样。
不能说是完全不同,至少有六七分都是不同的。
有点新奇,还有点没来由的期待。
毫不夸张地说,聂秋本来以为这场比武早在他答应下来的时候已成定局。
上一世与他交手的那个方岐生,剑法是险中带稳,有所顾虑,自然没办法轻易从聂秋这里占到便宜,可这一世的方岐生不同,他先是知晓这场比武只分高下,不决生死,最多两败俱伤,于是没了顾忌,全力以赴还有,他的剑法里还杂糅了点其他门派的路数。
也不知道是何时学来的。
有正道特有的谨慎小心,干净利落,还有邪道不入流的诡计,虚实难分。
明明是很矛盾的,放在方岐生的身上却很相称,反而让他的剑法更加难招架。
聂秋忽然记起他那时候在方岐生的书房中看到的那一抽屉战利品。
想来,方岐生这么多年也是随了他师父的性子,在外游荡,起了兴趣就去打上一场,赢了便取走一样信物作为战利品,输了便潜心研究,挑挑拣拣,将剑法偷学过来。
聂秋轻笑一声,抬手扣住方岐生的手腕,顺势避开他的攻击,含霜刀破开虚妄,直指方岐生的咽喉剑法诡谲,那柄扰人的残风剑又转了回来,挡住长刀,刀与剑总算是不遮不掩、直挺挺地碰上了一次,溅出火花,刺耳的呲呲声,连同衣物摩擦声,混杂在了一起。
若是你赢了,我请你去酒楼吃甜食。
方岐生松开眉头,沉腕斜刺,截断聂秋的攻势,口中问道:只是这样而已?
那你想要什么?含霜刀不再一味防守,横砍过去,架住残风剑,沿剑锋滑过,攀沿而上,力度很大,大到他们都能清晰地听见两柄武器发出的咯吱咯吱声,生涩而刺耳。
说起来,之前我想分糯米团子给你,可惜旁边有人,我就没敢在明面上给你。方岐生丝毫没有因为局势陡转而慌了阵脚,有条不紊,撤步格剑,化解了聂秋的那一刀,回身向旁边退了两步,说道,我想了又想,觉得委屈你了,不如你和我一同去吃?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却故意这么说。
聂秋沉默片刻,方岐生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却突然听见他的答复。
我不会输。
杀气凛冽,傲然肆意,往日里的谦逊有礼是一点也不剩。
颇有他当初在酒气中说出那句蝉联几届比武大会榜首,师从裂云刀,红雪艳梅的师弟,沉云阁的关门弟子时候的模样,少年意气十足,无所顾虑,自信又果决。
如果聂秋不是因为吃不吃甜食这件事而怒发冲冠,方岐生应该不会笑得这么凶。
好啊。他边笑边说,声音带颤,那就赢。
刀光凌厉,剑影如织,狂风在擂台之上翻滚,白与黑分离又重合,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两个人啊,明面上好像是竞争对手,实际上却是共枕一榻的亲密关系。
这擂台下正呐喊助威的看客们,怕是没有人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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