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7)(1 / 3)
、渡河
对于神仙而言, 百年不过一瞬。
时间是无法衡量的,如果它有重量,那么, 它一定是很轻的。
转眼间, 几年时光匆匆而过,身处人间的破军星君,却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时间的分量,沉甸甸的, 压在他肩头。他偶尔极目远眺, 望向浩渺的苍穹, 如纱的星光纷纷扬扬洒在他身上,他暗自思量,星宫曾在哪个位置,而那些星宿又各自沉默了多久。
他会记起自己从混沌中苏醒的事情, 那时他还懵懵懂懂的,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淌着那条滚烫的星河走过去, 沾了满身的星尘。然后,等他渡过那条宽长湍急的河流,准备上岸, 就看见岸边站着一个神仙,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神仙对外貌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不知道什么叫漂亮,也不知道什么叫丑陋。
破军只是站在那里,湍急的水流几乎要将他击碎,他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在他的身上灼烧, 星尘从他发间滚落进河中,他却没有动,而是凝视着面前同样看着他的人。
他那时候还不懂生涩复杂的词儿,所以形容不出来,时至今日,破军再记起那时候的景象,过了太久,他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了,却还能记得清自己心头的那一瞬清明。
像是,贯穿黑夜的雷霆,却又是无声无息的,令破晓的微光坠落,落进他的眼中。
银袍的神仙抬起手臂,从宽大的袖摆中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没有伸向他,而是向上微抬,破军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托起,这星河宛如流沙,陷进去了,就很难出来,然而他却觉得缠绕住他的那些星尘逐渐地褪去,那股力道轻易地将他从星河里引了出来。
破军终于上了岸,浑身沾满了星星点点的尘埃,狼狈不堪,却又瞥见面前的神仙衣冠整齐,衣角处不见任何一处皱褶,他衣上纹有八九头狰狞的凶兽,破军不认得,也难叫出名字,只能察觉到那上面仍然迸发出的蓬勃生命,象征着那些凶兽并非花纹,而是活物。
神仙抬眸望向远处,薄唇微微一动,说道:星河难渡,你是第一个到岸边的星君。
破军勉强站起身,突如其来的沉重感险些将他击溃,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咬破了舌尖去维持心神,闻言,顺着神仙的目光往自己的身后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渡河的不止他一个,而他渡河的时候已将全部的精力都耗在了上面,自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虽然你什么都没做。他的每个咬字都格外清晰,舌尖在牙齿上轻轻一顶,喉间又滚出一句话来,但是,在冥冥之中,对于他们而言,你俨然成为了一盏引路的明灯。
紧接着,那双金色的眸子一坠,望向他,说道:所以我扫榻以待,迎你上岸。
天幕混沌,逼仄得像个囚笼,水流席卷,发出黏稠的声响,那些星君神情略显疲惫,却仍在缓慢地行走,踏过他踏过的每一步。破军将那些话反复念了几遍,抬手擦去脸上未干的水迹,复又和面前的人对视,没有任何委婉的措辞,问道:我该如何站在你身侧?
神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中没什么波澜,像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似的,回应道:我衣上描摹的这些凶兽,皆为洪荒之际就停留于世的那些凶兽,它们死在了我的手中,肉身已殁,魂魄尚存,我便将它们锁进这重重枷锁中,以免这些凶兽重现于世,为非作歹。
如今,天庭初建,我也无暇去顾及那剩下的凶兽。说到这里时,他唇边才浮现了不甚明显的笑意,像是隔了层朦胧的雾气,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破军只听见他的声音缓缓,在耳蜗中回荡,狍鸮,梼杌,穷奇,夔这些凶名赫赫的猛兽,都还盘踞一方。
你若是想要站在我身侧,矜傲的仙君微微倾身,说道,那就将它们的头颅献给我。
他眸色沉沉,是暗金色的,像神秘的、古老的礼器,并未被磨损,而是沉淀了下来。
好。破军却全然不知畏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给我一点时间。
这些话,我不会只对你一人说。仙君向他颔首,低声说道,那么,我拭目以待。
他是很久之后,踏入天庭,面见诸仙时才知晓,原来当初见到的这位便是东华帝君。
当然,确实如东华帝君所说,他将这些话告诉了每一位神仙,几乎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实力的神仙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子,连七星中的贪狼星君,也和破军争斗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心甘情愿地选择了放弃,退而求其次,转而去做破军麾下的星君了。
入夜,破军望着天际,思绪纷飞,追忆了一阵往事,没过多久,就被迫堵了回去。
没有刻意收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入亭中,那人见他独坐在凉亭中吹晚风,也不觉得奇怪,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一旁,温暖的烛火顿时照亮了被寒夜侵蚀的凉亭,驱走黑暗。
戚潜渊似乎总是会挑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将所有近乎悲凉的氛围都打破。
对凡人而言,夜里观星似乎是件很风雅的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