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3)
当夜柳茹在医院照顾郭小华没有回来,第二天安承泽和石毅取了些钱,在门面上贴上“东家有事,歇业几日”的通知便去看郭小华。石毅路上买了两瓶饮料,安承泽挺喜欢那时候的啄木鸟果茶,便接过来喝,难得的冰镇饮料让他身上一阵舒适,开始思考日后茹记出奶茶咖啡冰淇淋等饮料的可能性。
一边喝着山楂果茶一边走进病房,一进门两个一看就是典型农村老夫妻的人在郭小华病床前哭。女人哭完了还说:“女儿啊,我命苦的女儿啊,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牲口啊,日后可怎么过日子。”
柳茹已经听他们哭了一会儿,心有些烦,这对父母居然完全没有离婚的意识,便冷冷开口道:“没什么不能过日子的,他走他的阳关道,小华过小华的独木桥就是了。”
郭母抬起头来,看了柳茹一会儿,愣了一下后又开始哭:“哎哟我苦命的女儿哟,这住院得花多少钱啊,要不咱别看了,就这么回家吧!”
安承泽一个忍住,喷了,正好淋了女人一头,又甜又凉快。
重男轻女在那个年代尤为严重,郭家能够几乎将郭小华卖掉来给弟弟结婚,想来对这个女儿也不会太重视。看郭母哭泣的样子,应该是真心疼,但是也真舍不得钱给郭小华看病,她的表情很为难,最后都变成了愧疚,依旧是决定牺牲女儿。
当然这些愧疚现在都变成了尴尬,满头满脸的啄木鸟果茶,安承泽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无论如何都是最爱孩子的,就是那对人渣母子,在看到自己高大的儿子被威胁时,老太太也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的。母爱如海,柳茹如此,老太太如此,安志恒的母亲也是如此,可惜也是有特例的。
安承泽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个惨烈啊,好似要把肺部咳出来一般。柳茹无奈地看了眼安承泽,眼角跳了跳,这孩子不会又是故意的吧。
天地良心,安承泽咳嗽是为了掩饰尴尬,可喷果茶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惊到了。柳茹了解自己儿子,石毅却是有些慌了手脚,把果茶接过来,不停轻拍安承泽的后背,眼中满是关切,他是真把这个弟弟疼到心坎里去。
柳茹叹口气,再欠揍也是他儿子。从床头拿出一卷粗糙的卫生纸递给郭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这孩子最近感冒。”
郭母摇摇头,拿起袖子擦擦脸,没接那卷卫生纸。尽管那个年代卫生纸破得现在扔公共厕所里都没人愿意用,但在郭母眼中,那依旧是非常高级的东西,她舍不得用。她已经很久没和郭小华联系了,以前每次联系都是要钱,自从知道她和丈夫下岗后,郭母也不再好意思向女儿要钱。倒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女儿总是会托人捎回来钱,她也就收着了。她不知道女儿的钱是怎么来的,自然也就不清楚柳茹现在很有钱,她只是隐约记得柳茹是郭小华的朋友,也是下岗工人。
哭哭啼啼一会儿,见郭小华没反应,护士又过来说他们太吵影响其他病人,郭母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郭小华少花点钱。期间除了哭泣女儿遇人不淑外,完全没有劝她离婚的意思。
太愚昧,太无知。
郭小华也是没怎么跟母亲说话,她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弟弟被别人家的孩子打伤了,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抱着弟弟坐在那户人家门前撒泼求公道的,到了她这里,关心是有的,可是连讨个公道都没有。她的弟弟,她从小疼着爱着,有好东西吃自己宁可饿着都要给弟弟,现在却连看都没来看她。
眼泪滑下郭小华的眼角,她一声不吭,只是哭着。
柳茹抬手擦干她的泪水,轻声说:“医药费你倒是不用担心,只要你还干,以后就从工资里扣就是了。”
郭小华的伤虽重,但都是外伤,养一养就好了,不需要用贵重的药物,也不用手术,花不了太多钱,柳茹现在小有资产,一点医药费还是能付得起的。
听了她的话,郭小华哭得更凶了。丈夫打她,婆婆欺凌她,父母不曾为她讨回公道,弟弟更是完全不理会她。却只有这个曾经工厂里的姐妹,给她工作,救她出那个家,还帮她掏医药费。她只要能爬起来,以后肯定为柳姐做牛做马,可是她的丈夫和婆婆还会给柳姐找麻烦,企图讹诈她那来之不易的钱。那天晚上她有些难受地回到家,婆婆让她吃药时她拒绝了,并转述了白天大夫说的话,婆婆却立刻说她是在店里累的,要找柳茹赔偿。郭小华老实但不傻,她明白婆婆的意思,想要阻止,发现阻拦不管用就要冲出去找柳茹报信,结果被丈夫抓住狠狠打了一顿,还绑在床上不让她出门,而是强行给她灌了药。婆婆还说算日子今天差不多能怀上,丈夫就不顾她挣扎伤害了她,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只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
这种念头在郭母说出那种话时她也有过,可是现在,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更会给婆婆他们借口讹诈柳姐?
郭小华拿起毛巾擦擦脸,发现眼泪已经干涸,早就只剩下风干的痕迹。她放下毛巾,望着柳茹轻轻地说:“柳姐,我想离婚。”
“好啊。”柳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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