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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陟彼南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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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广银河下,一边是无尽的原野,一边是将秃未秃的树林山丘。他们站在交界处,真似两只天地沙鸥。

苏清方脑子发蒙,“不知这是哪里?你骑马瞎溜达呢?那还溜达得回去吗?”

“我只是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不是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再说,老马识途不知道?”李羡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灰尘,进了小林子,“跟上。”

“我看你那马,也没多老。”苏清方嘀咕道,跟着猫腰钻进树林。

原来,夜里看起来阴荒的树林只是薄薄一层,没两步便越过穿过了,现出一片河湾,波纹连连,映着暧昧的月光,像一匹泛着星光的缎。

“猎场还有这么个地方呢,”苏清方兴叹道,“你怎么找到的?”

李羡凭坡而上,淡淡道:“我十七岁那年,也拿过一次头筹,彩头是一匹大宛进贡的宝马。骑马闲逛,到了这里。”

说着,李羡扒开酒壶木塞,饮了一口酒,轻轻一笑,似是自嘲,“没想到再来,已经是五年后。”

“去年没来吗?”如果苏清方没记错,李羡十八岁六月被贬禁,去年六月复位,正好叁年时间。

李羡摇头道:“前年秋狩,李晖堕马,双腿残疾,不堪此辱,自尽身亡。可能是怕触景伤情吧,皇帝去年没有举办秋狩。”

说起来也讽刺,如果不是叁皇子李晖堕马伤残,皇帝后继无人,李羡可能也不会被放出来。

苏清方更忧心的是:“既有前车之鉴,殿下还敢酒后纵马?当心老马失蹄。”

“摔不着你。”李羡一如既往傲世轻物,语气云淡风轻。

苏清方飞了个白眼,警示道:“我家乡有句话,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话音未落,苏清方躬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李羡手中的酒壶,“殿下还是少喝点酒吧。一喝酒就发疯。”

椒藻殿里出言不逊还不够,还要纵情驰骋,大黑天摔死他都没人知道。

李羡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又瞥向苏清方。

她状似不屑地指摘,“年纪轻轻,忆什么往昔峥嵘岁月稠……”

说罢,苏清方手臂一甩,直接把酒泼了出去,喊道:“大好岁月在明日呢!”

“我的酒……”李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酒变成雨,滴滴答答落到地上。风中传来若有似无的酒香,以及女子朗朗的笑声。李羡收紧下颌,拍了拍大腿,正色警告:“苏清方,那可是黔江春,一壶不下十金。”

苏清方潇洒利落地把空酒壶扔给李羡,漫不经心道:“酒洒天地间,以慰风尘气。江海湖泊,尽为之饮。殿下贵为一国储君,想来不会吝惜。”

“你倒是豪迈,”李羡夸赞似的说,“也很会慷他人之慨。”

苏清方一笑置之,蹲到李羡身边,抱着膝盖,与之视线平齐,认真劝道:“我说真的,喝酒伤身误事。我家以前有个老仆人,就是年轻时候喝酒喝多了,老了打摆子。后来他儿子也因为喝酒,走夜路掉水塘里淹死了。”

李羡在很尽力结合前言后语理解,还是猜不太出来,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江南府,“什么叫打摆子?”

“就是发抖。”

李羡叹气揉眉,抱怨道:“发抖就发抖,能不能不要说你们的话。我去一趟江南府,一半的时间听不懂对面在说什么。吴语侬音,听来像麻雀叽喳。”

“你才麻雀呢!”苏清方不乐意地搡了李羡一把。

又没说她。

苏清方的父亲是吴州刺史,需要定期入京述职,加之母亲是京城卫家女,所以家中常说的其实是官话。

如果真要说,这个时候的苏清方像个不倒翁娃娃。绘制的师傅想来对娃娃以及自己的作品十分怜爱,落笔成就圆眼笑唇。

李羡没忍住,手一多,推了回去。

“诶诶诶——”蹲着的苏清方身体不稳,就要往旁边栽倒,手忙脚乱中拉住了李羡作祟的手。

“喂!”李羡也没料想到。

应声,两个人一起侧摔,并肩跌进勉强还算柔软的草地里。

被推倒的苏清方睁眼就是李羡那张脸,怒火中烧,坐了起来,扯下头上的草屑,手臂发出巨大的力,朝李羡扔去,嗔道:“你干什么!”

没有多少分量的干草,借了怒气,却也只是在空中轻飘飘地划出一条短线,然后忽悠忽悠飘落,连李羡的身也没挨着。

李羡也手撑着坐起,侧眼凝着眉聚如谷的苏清方,哭笑不得。

她真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眼瞧苏清方咬牙切齿地抹着脸上的灰,心情很不善的样子,李羡心情很善地低笑,从袖中摸了摸,掏出一个约摸手指长、手指粗的竹筒,递给苏清方,“这个,给你。”

“什么?”苏清方怀疑接过,有些重量,但算不上压手。

“别对着我,”李羡连忙拨开苏清方握竹筒的手,对着开阔的湖面,义正辞严解释道,“这是袖箭。这个距离,你一个手滑,我会被你射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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