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3 / 3)
渊身世的抵触,一方面是怕人发现事实,这几年来,步尘渊很多时候就像被囚禁在自己所住的矮楼中一般,偶尔才站在高台上抬头远眺,不知在想什么。
而现在这幅画,画的或许是步尘渊刚被带回来的时候。
懵懵懂懂的男童跟着不认识的几个人前行,他在一片寂静之中抬头远望,月上枝头,寒流肆虐,封雪山上仍旧片雪不沾,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步尘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悬于半空的月亮上轻轻一划,明月东升。
这是给我的?
步尘渊嗯了一声,要是不方便,收起来就好。
他略通画技,却是凭着感觉就能画出一幅这样的画,若是父亲或是母亲来到自己房中,看见了之后一定会夸上一句,而且很有可能会问画是从哪里来的。
不碍事。步尘缘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好似都染上了一点烛火的暖意,你既然送了我,我便一定会挂起来的。
她小心地将画卷重新卷起来,放在一旁。
得了一个喜爱的礼物,步尘缘的语气都比平日里更温柔了些,她挽起一截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尘渊,过来让我看看上回教你的东西记了多少了。
父亲在母亲面前让了一步,没让步尘渊学习步家的绝技。步尘缘却是偶然一次发现他天赋异禀,又不忍让如此人才就此埋没了,于是时不时地会悄悄教他一些东西。
步尘渊被她那个尘渊两个字叫得心尖发颤,他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复又松开了。
眼见着步尘缘去磨墨了,步尘渊走近几步,手指微微抬起,好像想要牵住她在烛影中上下翻飞的袖口,隔了几寸的距离却又停下了,终是没有碰上去。
、永夜
冬去春来,然后是夏至,转眼又过了几年。
步尘缘学习得愈发精进,不要说在霞雁城是赫赫有名,连皇城的人都对她有所耳闻。
步家最年轻的天相师。
她仍是一袭红衣,昼出夜归,左眼下的泪痣显得面容更加精致,性子却还是那样沉稳。
而少年人一到了年龄,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向上窜,前几年步尘渊还比步尘缘矮上半头,后来步尘缘便不怎么长个儿了,倒是步尘渊却越来越高,到现在竟比她还高了许多。
父亲有心让她当下一任的家主,步尘缘便接下了重担。
步尘渊足不出户,又碍于她的身份,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反而少了许多。
更多时候,步尘缘只能看见那个面容愈发俊朗的少年站在顶层,手肘随意地搭在木做的在护栏上,远远地瞧她,高高束在脑后的长发轻轻拂动,一双眼睛里的情绪藏得更深了。
尽管如此,步尘渊也没有轻易放弃学习步家的绝技。
步尘缘踩过遍地的落叶,想到:她上次和步尘渊离得最近的时候,是父亲发现了她偷偷教步尘渊,这才大发雷霆,喊了两个人到自己的面前。步尘渊是一贯的话不多,走到家主的面前,尽了一套礼数之后,才是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是我硬要求姐姐教我的,家主如果要罚,就只罚我一人吧。
即使只剩他们三人,步尘渊都不敢喊上一声父亲。
父亲定定地看着这个眼神坦然的少年,半晌后,摇了摇头,我不罚你,也不罚你姐姐。
尘渊,你退下吧。他说,我和你姐姐单独说一些话。
步尘渊看了步尘缘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一时间祠堂内就只剩下了这一对父女。
步尘缘何其了解自己的父亲,当下便问道:父亲没生气?
和你一样,惜才。父亲道,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不准他学习此术?
因为母亲?步尘缘下意识地想。
父亲却并不想等她的答案,自顾自说道:尘渊天生就该学习此道,你看他不过短短几年,即使没有我指点,便和你将近十年来的刻苦修炼而所积攒的实力差不多了。
但是,他执念太重。
步尘缘是不信这句话的,然而父亲异常严肃的表情令她不得不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原以为只有道士为人指点迷津的时候才会说这句话。
世人皆说,道士顺势而为,天相师替人逆转天命。
她此话便是说自己的父亲古板了,竟为了这么一句话就轻易放弃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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