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4)(3 / 3)
八,自然知道世人口中的天道从来就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幻想,一开始就不存在,可步尘容却不知道这几十年来支撑着她的仇恨全然没有意义。
此时的步尘容在想什么?她的心口是不是已经被那烈焰烧得迸裂?虚耗无从猜测。
既然天道不存在,步尘容继续问道,那么,为什么步家、青家、田家,都渐渐地走向衰落?为什么这世上的天相师,都纷纷夭折,毫无例外?
她一字一顿,在这空旷的地方回荡,敲在石壁上,又推搡着退回来,重新灌入她的耳蜗。
步尘容向来不会说谎。
她总是藏不住心事,瞒不过几分钟就会被步尘缘戳穿,可这一次,她显然是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唯有她自己才清楚,渐冻的冰河之下,簇拥着冰面而起的是湍急汹涌的流水。
梁昆吾尚未开口回答这个问题,那位身着青衣,黑发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垂下的几缕碎发贴在额前,眉目朗然的年轻男子,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敛去戏谑的笑意,露出肃穆的神情,说道:因为,本不该属于这个地方的魂魄,终究要回归故土。
聂秋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惊愕的神情。
他看向步尘容,心中隐约有些担忧,却未料到步尘容面上的表情不似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比起惊讶,她更像是在疑惑,并且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你的相貌很陌生。步尘容说道,但我听过你的声音,不过我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她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疑惑,语气逐渐变得确定,问道:我们曾经见过,对吗?
徐阆没有否认。
步尘容又问道:什么时候?
徐阆答:二十多年前。
步尘容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聂秋以为她从回忆深处寻回了那段尘封的记忆,然而,看着步尘容的反应,却又不像是记起了,反而更像是陷入了新的谜团。
她问:为何我直至今日才记起?
徐阆悠悠一叹,说道:因为你那时候疼得厉害,神志不清,后来又忙得左支右绌,根本无暇去顾及记忆中那些残缺不清的片段到底意味着什么,到现在才想起也是很正常的。
步尘容在沉思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
但是,她身上数不清的铜铃明白,她的呼吸变得缓慢,浑身上下的血液停滞,冷得像块不融的冰,垂在腰际的那只手臂毫无鲜活的气息,就只是垂在那里而已,而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在掌心的那块皮肉上摩挲,摸到了一处凸起,那是当初嵌进肉中的铜铃碎片。
、过客
是夏, 山中喧闹,虫鸣鸟语,滚烫的热风拂过林间, 惊起蛙声一片。
踏过被烈日晒得干硬的山间小径, 额上已是覆着一层薄汗,青年将遮挡视线的树枝拨到一旁去,眼前的景象才豁然开朗,徐徐吹过的风仍旧裹挟着热气, 他却感觉到几分凉爽。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动作极快, 青年赶紧拉住那人的袖口,免得他几步就走远了。
田师弟,他唤道,你方才看见师父了吗?我找了他半天, 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姓田的师弟明显是热坏了, 身子避在树荫里,灰黑的里衣被汗水浸湿, 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袖口挽到了臂弯,长发高高束起,手里抱着木桶, 闻言, 便答道:兴许在山顶上吧。
顿了顿, 他又说道:二师兄,你知道的,师父他向来行踪不定,唯有那陡峭的悬崖边上是他常去的地方, 上回我还看见他对着远处的神女峰斟酒,若要寻他,在那里准能寻到。
青年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师弟一番,关切道:你这是准备去打水吗?
我实在是热得受不了。田师弟边说边叹气,愁容满面,我对着万象舆图推算天相,算着算着就入了迷,两个时辰之后才幡然醒悟,却察觉发冠都被烈日烤得滚烫,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将蒲团也浸湿,我这才觉得羞惭,于是急匆匆拿着水桶出门,想清洗一下。
他们三个师兄弟中,大师兄善使符箓,二师兄善御魂灵,三师弟善用卜卦。
虽然拜师一门下,却各有千秋,这三样东西,青年也都是学过的,然而,遣调魂灵,他是三人之中学得最好的,而符箓与卜卦,前者他比不上大师兄,后者他比不上小师弟。
于是青年调侃道:田师弟,既然天气如此炎热,你何不算算什么时候才能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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